孟福通轻叹口气道:“不瞒你们,某听到登榜勾结外人图谋本寨并不稀奇。我早知他对我不满。我是会赶登榜走,但不会杀他。”
“为何?”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一路人,机缘巧合凑在一起勉强结伙,早晚也会分道扬镳。终究兄弟一场。他这些年对山寨多有功劳。况且”
孟福通说到这,神色有些黯然:“是我伤痛爱妻之辱,一直耿耿于怀。当了寨主,把山规定得苛刻了些,确实不象山贼。”
“这一行,刀头舔血,时时面临官府围剿。有今日没明日。规矩让他们不得肆欲畅快一时是一时不白活一次。兄弟不自在生反意也是自然。”
武能不爱听,“当山贼就得肆意奸淫掳掠?二龙山山规严明,比朝廷律法还正面,难道他们不是山贼?”
徐谨说:“贼有贼的当法。恶贼是贼。义贼却是侠义。贵寨二寨主自己品行有问题,不忠无义,孟寨主却自责,是不是搞反了?”
孟福通苦笑道:“说是这么说。可义贼恶贼下场一样,都不得好死。山上弟兄都是普通人,自己过得苦哈哈,想尝尝富贵人的滋味”
徐谨截断道:“权贵豪门也是两条腿支个脑袋,不比百姓多点什么。他们享受的,百姓也有权力要求享受到。人生一世是不能一味苦自己委屈自己,但未必就要当恶贼。当义贼未必就没好下场。”
武能说:“我兄弟二人来就是想告诉寨主,王登榜反,桃花山多了助力。祝家来攻,寨主武力不足恃。祝家三子皆勇。只那祝彪只怕和寨主就难分高下。何况又有个更厉害的叔叔。”
徐谨说:“我兄弟二人当时看得清楚。祝万年另有盘算,不想杀人,想试试王登榜本事,戏耍,也只三四十合就打翻王登榜,真用力只怕十合八合就能要命。敢问寨主有把握胜他?”
孟福通这才脸色一变,沉声道:“那人如此了得?”
武能说:“不止武艺好,你看他临时定计的狠辣,就知难对付。”
徐谨道:“冒险辛苦穿州越境给桃花山弄的数车布匹,他说丢就丢下了。单只此点果决,寨主就应该看出这是个有气魄有决心的枭雄。
我兄弟观贵寨山上居然开山种田养着数千户流民。孟寨主,你是个好人,但好人和枭雄打仗是胜不了的。跟我们梁山走吧。“
“梁山?”
云豹和唐猛一齐愕然。
孟福通却微微点头道:“我就想你们既然不是青州势力,就可能是盯祝家子的梁山派来的。只是福通纳闷,我们是山贼,不说赫赫有名也是官府忌惮盯着的,朝廷不容。沧赵如何能收纳我们?”
“想不通此点,孟某才不敢确认你等的身份。”
武能笑道:“三位寨主这就不知道了。我梁山几位主当家的都曾是朝廷不容的江湖好汉。邓总管实际原是蓟州山大王火眼狻猊邓飞。欧马二头领原是江州黄门山大王。他们远离故土,改头换面在梁山落脚无人认识,外人称邓总管欧队管,不知晓他们全名不知底细而已。”
徐谨说:“就算有人认出,谁又会管?”
武能道:“难道梁山化害为利,为地方清除贼害还有罪了?朝廷也有充军发配让罪犯歹徒用本事胆量在边关为国效力赎罪的制度。”
当然眼下无法明说沧赵真相,这只是个对孟福通解释的借口说法。事实是沧赵不是皇帝,无权宽恕收纳庇护强盗。
孟福通等三人嘴张成了o型。
徐谨说:“你们在此盘踞不是长久之计。能给满山人带来出路幸福的只有我家。事不宜迟,趁桃花山还未打来,青州官府也一时无力追击征剿,赶紧跟我们走吧。我家有能让你们安居乐业痛快人生的地方。”
云豹和唐猛都看着老大。
他俩年轻又是莽汉,自没个主意。
孟福通咽口唾沫,“走?能往哪里走?”
本山光山贼就七八千人,加数千户百姓,如此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到哪不引人注目?怎么能安全通行?
徐谨笑道:“当然是穿青州向北走,到海边上船。青州统制秦明和都监黄信倒是有胆有勇,但慕容知府绝不敢让官兵离城截击。强盗军闹一场,他怕得要死,就怕你们也是海盗的内应招惹引来攻城。”
三位寨主听罢都点头。
忘了沧赵海运了。这样确实能走。
孟福通此时也露出果断一面,带两小兄弟和亲信部众去找到王登榜,揭穿阴谋。
云豹用金背砍山刀指着万俟德和王登榜怒喝:“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狗贼,大哥不和你们计较,饶你们不死,赶紧带你们的心腹滚蛋。”
喝得昏乎乎的王登榜和万俟德大骇,不知自己哪里露出马脚,既已败露,打不过昔日三位兄弟,不敢逞强还嘴,哪敢多停留片刻,在云豹唐猛吃人的目光和如林刀枪逼对中,老实空手步行慌忙跑了。
随行离去的只有身边几十个亲随。
阴谋一场反赔了布匹和江湖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