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釉听到胥遇辰的话沉默了下来,看起来像是在发呆。 但她神色始终平静,就如同胥遇辰对张赞说的那样,姜釉是个成熟的有着丰富经验的医生,这样的意外不会让她觉得天崩地裂。 只是她发着呆,却也让胥遇辰觉得有些心疼。 就算是见怪了生死离别,姜釉大概也不会真的毫无波澜。她骨子里有一种对世界的悲悯心,正是因为这股悲悯让她毅然决然的踏入了医生的行列。 亲手救下的人却依旧奔赴了死神的怀抱,大概谁也无法真的与她感同身受。 “姜釉,你还好吗?”
胥遇辰轻声开口。 姜釉从发呆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她看着胥遇辰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担心,我没事。术后发生意外,我也不是没见过。”
甚至可以说,见过的还不少。 只是有些依旧可以抢救回来,有些却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是因为什么原因?”
姜釉问道。 胥遇辰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姜釉,姜釉听了后轻轻叹了口气。 胥遇辰安慰她:“要是难过可以跟我说说。”
“不是难过,是觉得无奈。”
姜釉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前走,“即便有时候医生已经付出了超过百分之百的努力,也无法挽救病人的命。”
“这不是医生的错。”
胥遇辰看向姜釉,认真说着。 姜釉抿嘴笑了一下,随后又说:“只是很多意外都是因为人们缺乏一些医学常识引起的,又或者是固执的守旧思想。就像这次这位产妇,她婆家人肯定是觉得人参鸡汤是补身子的,对她好才拿给她喝的。而产妇与她的丈夫也显然没有将医生的叮嘱记在心里。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喝了点鸡汤而已。”
说到这里,姜釉也不妨多说了几句别的。 “参加这次医疗救援,除了看到这些偏远地区医疗落后与人们医学常识不足以外,还有更多令人无奈的事情。这里的教育普及度还不够高,许多年轻女性在最好的年华却被家里安排早早嫁人。嫁人后又稀里糊涂怀上孩子,自己压根都还没明白要怎么做母亲,就需要开始承担起一个母亲的责任。”
“她们当中有的人是听从家里的安排无法自己做主,有的人是自己也被灌输了高学历对女人无用,不如嫁人有人养的好。有的,则是因为种种际遇,被迫困在了这一小方天地里。她们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好好去看过外面的世界,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县城而已。”
姜釉说着说着,语气里无不有一种遗憾之感。 “其实我说这些话,也是站在了一个自以为更高的位置。如果她们知道了,会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吧。只是我看着许多年轻人就此被禁锢住脚步,要么是毫无人生目标每天只知道刷手机,要么是想飞却被剪断了翅膀,觉得很遗憾……” 胥遇辰听着听着也沉默下来。 姜釉说的这些问题,又何止她一个人看见呢? 他也看见了,医疗队许多人都看见了。 但他们能做的始终有限,就拿这次来说,他们最多也就是能在离开前开一个讲座,让各位专家和乡亲们传授点医学知识,提升他们的医学常识。 即便只是做了这样的事,但对当地的百姓来说,也会有许多医学常识观念上的冲击和变化。可谁又能保证,他们能听进去多少呢? 胥遇辰想了想,开口跟姜釉说了一个故事。 他说道:“几年前我在国际救援组织里认识的一位老大哥,跟我说过一件事。二十年前,他去过一个南美发展落后的村镇。那时候剖腹产技术其实已经很成熟了,就连我们国家都有许多人是通过剖腹产手术生下的孩子。但是在那个村镇,人们认为婴儿只有经过母亲的产道出生才能得到上天的庇佑,才会健康成长。”
“这样的观念在他们那儿根深蒂固,医生想推广这项技术也没有人肯用,再加上那儿的医生技术也比较落后,并没有哪个医生敢保证一定能成。所以,在其他地方生育致死率大大降低时,那个村镇每年都还有因为难产而死的婴儿与产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