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谨是在晚上要就寝的时候,才明确感受到牧显驰情绪不对的。他被身后的人箍得死紧,不舒服地梗着脖子想回头,可是牧显驰整个人埋在他后背上,他蹭来蹭去的总觉得要出事。那人总担心他身体不好,难受了肯定又要自已忍着,再不就泡冷水。李谨不忍心折腾他,干脆直接就着这个姿势开口问。
“你今夜到底怎么了?”
牧显驰顿了下没说话,不等他酝酿好,李谨又开口道,“别说没事,我不信。”
这下背上的人反倒笑了出来,李谨狠狠翻了个白眼,又被人摆成平躺的姿势,然后颈窝又塞进来一只大头。“之前说的要带殿下去庄子上玩几日,近期怕是不能了。”
李谨虽然觉得这么点事儿不至于,但到底顺着他说,“本来近日就是多事之秋,咱们俩人都从京城消失几日,那些人怕是不知道要怎么想。”
但其实牧显驰已经计划好了——昭文帝年轻时只知道为了这个位置钻研些阴私手段,胸中并没有大的沟壑,所以也极不喜欢打仗,这也是为什么牧黎安刚受伤的时候他没能直接拿下牧家军。南召虽不可怕,但南召相邻的就是吐蕃。若是这一系列试探都是吐蕃的先行军,那他刚充盈的国库要见底不说,这个朝廷又要回到被武将,或者说被牧家,主导的时代了。所以牧显驰打算等他们自已在南召的探子回了信后,就跟昭文帝说让李谨以出城养伤的名义做诱饵,他带人埋伏在暗处,看看到底是哪方里通外敌。到时候捉回来的到底是谁,还不是李谨说了算。
说回那处庄子,那里温泉极好,牧黎安腿伤刚恢复的时候江望宁总陪他在那泡药浴养伤。适合李谨的药材已经让柳语配好了,一应屋子里用的东西、厨子做菜的口味、柳语和其他随行的人住的地方、园子里的花草景致、养得小巧的活物、周围可以让李谨跑马狩猎的山头,都安排好了。而且牧黎安的身子恢复是个要命的秘密,那边庄子上都是信得过的老人,他带这么个人物过去,必然有人要报给父亲母亲的。而这,正是他的第三个目的。
他这次回来后,阿娘有时会试探他娶妻成亲的事,他既要喜欢李谨,就不能委屈他,也不能白白搭上别人的一生。所以牧显驰打算借着这次的机会,直接让他们知道他和李谨的事。但万万没想到,他爹的身子好过头了
江望宁面上看着再没有岁月的痕迹,毕竟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伤身不说,她和牧黎安心里估计都承受不了,而且昭文帝肯定还要趁机派人来打探。牵一发而动全身,牧显驰实在不敢冒险。那么,就只能委屈李谨。牧显驰越想越觉得自已真他娘的是个窝囊废。李谨这么为自已着想,堂堂太子,知道定国公夫人在给他相看,自已心里难受也忍着不说,生怕让他为难。他却连个在自已府上的名分也不能给他,现在只盼望着他娘听了他今日说的后,不会再给他张罗相看的事。
他叼着李谨细嫩的脖颈,感受着下面鲜血的流动,看着太子殿下把最脆弱的地方暴露给他却没有丝毫抗拒,牧显驰心里越发愧疚。
“以后都补给殿下,殿下再等一等,再等等。”
李谨自已也是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他自然知道“以后”两个字有多没用,他也知道这人今夜情绪的波动必不是为了这么小的事。可他习惯了掩盖自已的情绪,不是能缠着牧显驰一再问下去的性子,今夜主动问那一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联想到前日宫宴上的事,是国公夫人跟他提了吧?那他这样愧疚,是因为答应了家里要相看吗?定国公夫人看好的都是清正人家,拿女儿也很是当回事的。牧家虽说位高权重,但想来人家的长辈也不会同意只是单方面把姑娘推出来让人挑选。所以不能去庄子上,是因为要留下去应付这样的场面吗?
上辈子没听说定国公府要跟哪家定亲,到底是真的没有,还是自已当时关注的不够呢?是不是有已经私下定了亲的,自已在定国公府上没有探子、不知道,然后还没等怎么着,自已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