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在昏暗的房间洒下几缕朦胧的光线。
沈星诺蜷缩在凌乱的床上。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查了查银行那少得可怜的余额,旁边的日历清楚地记录着这个月底30号是要交房租的日子。
她把手机放在一旁,双眼失神地盯着天花板,头发随意地散着,整个人一动不动,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啪嗒」
床头的闹钟整点会自动跳格,那短促而有力的声响在这个屋子显得格外清晰。
二十五分钟过去了,她就这样一直盯着天花板,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她心里清楚,周围的黑暗正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再这样躺着,她将再次被这无尽的黑暗吞噬。
她猛地走到窗前,用力拉开窗帘,让更多的阳光涌进房间。
沈星诺一边刷着牙,一边走到窗前的那个小花盆那里。里面种着的是她从医院小花园里挖走的那一簇之前她用小栅栏围起来的橙色小野花。
出院那天,她看到它们蔫蔫地耷拉在那里,部分的花已经干了,叶儿也黄了,仿佛比那天晚上的状况还要糟糕。
她就那样呆呆地站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然后固执地将它们挖了出来带回来。
沈星诺一边给它们浇着水,嘴里小声嘟囔着:
“会活的,会好好活下去的。”
简单吃完早餐,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桌面的电脑,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点开了招聘网站。
她麻木地翻阅着招聘信息,仔细阅读着要求和条件,其实总结起来也无非就那几类。
说实话,连沈星诺自已都没有方向,她不知道自已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她只清楚,她现在急需多与人接触、需要赚钱、需要让自已充实起来。
她机械地点击着「投递简历」的按钮。
手机铃声响起,沈星诺扫了一眼屏幕,是父母的来电,心里「咯噔」一下,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星诺啊。”
母亲温柔的声音中带有淡淡的忧虑,
“怎么这么多天都没给家里来电话呢?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妈,我,我挺好的,只是最近有点忙!”
她隐瞒了自已住院的事情,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欢快
母亲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事情走到今天,你自已要好好打算了,我们家可再丢不起人了”
“妈,我知道,我最近在看工作”
“看工作?看工作也行吧,这成家和立业,你总要占一个吧,之前为了那个骗子,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呢,我们家成了一个笑话,你让我和你爸这张脸往哪儿搁啊”
“妈——”
沈星诺咬了咬嘴唇,眉头微微皱起,试图打断母亲的话
“好好好,我不说,我知道我一说过去的事你就要不高兴,你看的工作怎么样了,能挣多少钱一个月?”
“妈,我还在看,有几家还不错,最终还没定下来的。”
其实她并没有任何进展,只不过面对父母,她习惯了说这样的谎
“那就好,就找个工作挣点钱吧,我和你爸也不指望你什么了,我们都有退休工资,你得自已养活自已吧”
沈星诺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难受极了。
父亲接过电话,一边轻轻拍着母亲的肩膀示意她别说了,一边继续说道
“星诺,恋爱的事情也要放在心上,你总不能因为之前的事儿就一直拖着吧。
这女人,一辈子最后都要结婚生子的,你要求也别太高,毕竟你已经吃过一次亏了,找个差不多过得去的,把婚结了,赶紧把孩子生了你就在家带孩子。
人这一辈子啊,大家都是这么过的,你就求个安稳,别一天东想西想的了。”
“爸,我知道了”
沈星诺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你可别不爱听,嫌我们啰嗦,我们可都是为你好。你之前如果听我们的话,至于走这么多弯路吗?”
父亲也重重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下来:
“你呢,有啥事儿也别硬撑着,有困难给家里说,身上还有钱吗?没钱给我们说,别委屈自已”
“嗯,知道了,爸妈”
结束了和父母的通话,沈星诺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倔强地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努力不让它留下来,可眨眼瞬间,颗颗泪珠犹如串着线滑落了下来。
她双手抱着膝盖,小小一团缩在沙发上,身体止不住颤抖,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想要压抑住哭泣,但却无济于事。她赶紧拉开抽屉,慌乱地倒出几颗药,放进嘴里,抓起水杯,一口气灌下,试图让自已冷静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星诺麻木地在各个面试间穿梭,周而复始地填表、自我介绍,HR 们那看似热情的笑容。
在她眼中犹如程式化的表演,那些关于职业规划和未来发展的问题更是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子,无情地切割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自信。
她不知道自已真正想要的工作是什么,也不清楚自已能在哪个领域发挥出价值。
当初高考填志愿时,父母说女孩子学会计好,一辈子都不会失业,以后大企业做会计名声也好听,可她天生对数字不敏感,内心本是抗拒的,但最终还是顺从了父母的意愿,选择了会计专业。
毕业到现在,也没有正儿八经地从事过会计相关的职业,现在,反而更迷茫了。
她试图找回那些让她感到快乐的小爱好,她试着让自已静下心来弹琴、画画、听歌,脑海里却想起了小时候周围长辈的声音
“爱好这些有什么用,浪费时间,虚荣,以后又不能当饭吃”,
于是她就开始偷偷喜欢,慢慢的,后来就不喜欢了,如今,这些所谓的兴趣爱好都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彩,了无生趣。
沈星诺为了尽快摆脱之前的状态,选择了一家离家近的小公司。
自此,她的生活变得异常忙碌,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每当有新工作安排下来,她都会紧张兮兮地跟同事再三确认,唯恐自已听漏或者理解有误。
老板在办公室大声斥责别人时,她也会不由自主地全身颤抖,心里忐忑不安,想着自已是不是哪里也没做好,会不会下一个被斥责的就是自已。
同事开口找她帮忙,她总是笑容满面地欣然答应,只为避免自已在看到同事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自觉地将自已代入到他们讨论的中心。
渐渐地,她下班的时间越来越晚,然而她却觉得一天当中最幸福的时刻,是当所有人都离开,整个办公室空空荡荡的时候,这一刻,连空气都是自由的。
每晚躺在床上,她都被无尽的黑暗思绪所笼罩,她开始吃安眠药,她告诉自已
“没关系的,就半片,半片没关系的”
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和精神压力下,她的失眠开始严重,开始恐惧夜晚的降临,甚至开始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