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炉子里拉出盛放碎骨的铁盘,来到家属面前,沈风戴上手套开始扫灰。
这时,又有人推着铁床进来……
沈风抽空看了一眼,与来人对上视线。来的是曲庆云,身后跟着一群披麻戴孝的死者家属。
沈风放慢手上的动作,一铲一铲将碎骨盛起来,小心翼翼地装进檀木盒子里。
原本很快就能干完的事情,他硬生生拖到曲庆云回来,还没干完。
曲庆云两手空空,径直走到沈风的身边。
“里面那个胖子说,至少要四十分钟才能结束,我想,你等不到那个时候,所以就先过来了。”曲庆云说。
“你摆了罗正洪一道?”曲庆云压低声音,问。
曲庆云这样做,基本没什么意义。
在沈风的面前,围着一群眼圈发红的家属。
沈风的身后,江听雪与他背对而立,面对着另外一群悲痛不已的家属……
但是,曲庆云还是这样做了。
沈风明白,在曲庆云看来,这些不过是副本里的NPC,接下来他们要讨论的事情被听去也没什么。
“嗯。”沈风点点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曲庆云的语气有些急切:“你下次动手前,能不能跟我说一声?”
沈风摇头:“这次机会难得,没办法事先通知你。”
闻言,曲庆云愣了两秒钟,长叹一声:“好吧,这件事我有必要告诉你……罗组长那么不当人,还能坐稳那个位置,原因有二。第一个是他擅长讨好上级,第二个是他执行任务总能成功!”
“罗组长的业绩,都是组员用命砸出来的……”
听到这里,沈风诧异地扭过头,看向曲庆云。
罗正洪可谓是人憎鬼厌,他的手下怎么会愿意给他卖命?
曲庆云笑着说:“我们不服他。但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在关键时刻,我们总会失去思考的能力,即便是在他看不到的位置,也变成执行任务的机器……罗正洪一声令下,就算是让我们上刀山,我们也不会退缩!”
沈风明白了他的意思:“在我与罗正洪正面交锋之前,你想找到摆脱控制的方法。”
曲庆云的表情凝重:“如果不能摆脱,我会成为罗正洪手下的一把刀。要么杀死你,为他的前程添砖加瓦,要么折在你手里……放心,想杀掉我,你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小。”
“明白了。你想怎么解除控制?”沈风问。
“毫无思绪……那么好解除的话,早就解除了。”曲庆云说。
沈风手上的动作停住,眯起眼睛看向曲庆云。
这小子扯了半天,是在讲废话?
曲庆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口罩,又说:“想让我不被罗组长控制,只有一个办法。”
沈风把最后一捧碎骨扫到坛子里,听着曲庆云说起他的计划……
十分钟后,沈风和江听雪完成工作,回到防腐整容室。
墙上挂钟显示,副本内的时间已经临近夜里12点。
窗帘不知何时被拉开了,窗外黑乎乎一片,玻璃上清晰地倒映岀屋子里的景象。
沈风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疲惫的身体得到了些许放松。
江听雪坐在他斜对面的椅子上,也是差不多的状态。
“馆内规则七条,目前只验证了两条。”江听雪靠在椅背上,无力地望着天花板,嘴里喃喃。
“沈风,你对副本背后的故事有什么头绪吗?”她歪过头,将期盼的目光投向沈风。
“没有。”沈风摇头。
他感慨:“这一晚上,我感觉我真的就只是在打工……出了趟车,当了回司仪,处理了一次死者遗骨。不知道主管再过来,又会给安排什么任务?”
原本他以为,车里的死者就是本次副本里的关键,然而卸车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性死者。
据曲庆云说,她是曲庆云和罗正洪负责入殓的。
中途也出了一些怪事,罗正洪这个老色胚差点折进去,可惜还是活下来了。
随着死者变成一把骨灰,一切怪事也就结束了……
江听雪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窗户的方向。
“规则5、夜里12点之后,不要接近窗户。无论窗外发生什么,都不要靠近。”
“时间到了。”她说。
话音刚落,窗外就传来了一阵绝望的哭声。
“救救我!”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喊。
“救命啊!”
紧接着,窗户玻璃被敲打,发出“砰砰”的声响!
沈风和江听雪交换了眼神,谁都没有起身往窗边去。
从现实的角度看,大半夜的在这种地方,有人敲窗求救,用脚趾头想都有问题……
可是,现在是在副本里……
“你离开那段时间,我一直有在听罗组长他们的动向。刚好,他们距离我这边没有超出50米,在我基础能力起效的范围内……”
“对于副本展现的地点,他们也很惊讶。”
沈风直起身子,问:“他们当时是怎么说的?”
江听雪老实复述:“罗正洪当时一直在抱怨,原话是‘没想到超子这个怂包最难以忘怀的地方在这里。至于吗?就吓成这样!还以为副本场景会是咖啡馆,或者婚礼现场,没想到会是这么晦气的地方’……”
“咖啡馆,婚礼现场。刚才我们不就是从婚礼现场回来的?至于咖啡馆……”沈风回忆着,从进入副本到现在,他没有见过什么咖啡馆,或者咖啡。
在他回忆的时候,窗外的求救声持续不断。
“咖啡馆是约会圣地。”江听雪忽然说。
“从甜蜜约会,到盛大婚礼。”她补充道。
“可现在是在火葬场。”沈风打了个哈欠,有些无奈。
这前后完全扯不上关系……
“沈风,他们开窗了。”江听雪说。
疲倦的沈风支棱起来,身体微微前倾,等着江听雪说出更多的消息。
江听雪微微歪过头,认真听了一会儿,回过神来。
“外面的女人给了他们一条信息,是给的纸条,所以我没办法得知内容。”她说。
说话间,她和沈风一起冲向窗口,打开了窗户!
一只沾满血的手攀附窗框,用力抓住了沈风的手,力道之大,把身为成年男性的沈风都拽了个趔趄!
夜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大院里一片漆黑。
屋子里的冷光透过玻璃,照亮了窗外女人干草一样的长发,和遍布血痕的脸!
女人呼喊了太久,声音已经有些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