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青阳子也不忙着研究诅咒了,上前一步,郑重地作了一揖,道:
“沈师长大义,青阳子替天下人感谢沈师长的恩德!”
沈风只笑了一笑,取出第二份契约。
契约飞到男孩儿的手边,沈风说:
“到你了。”
做完两笔严重亏本的买卖,沈风把两只光团盘在掌心,光团不断试图侵入沈风的血肉,被轻而易举地挡了下来。
沈风拿起其中一只光团,尝试触碰光团表面,一层泛红的雾气被剥离,就像煮过头的水果的皮,整个儿掉在沈风手里……
第二层雾气是绿色和紫色混杂的,沈风继续尝试剥离——成功。
第三层已经不能称之为“团”,它只有黄豆大小,通体黑色,却莫名的刺眼。
“这就是诅咒的内核。”
沈风屏住一口气,尝试触碰这颗黑色的“豆子”,余光里,杜鹃伸手从墙边召来刻有锁灵阵的素面榻,青阳子抽出拂尘,开始戒备。
随着指端加压,小小的内核陷入不安,左右上下地窜动,试图从沈风手里逃离,却怎么也做不到!
在沈风看来,它的那些挣扎,呈现的效果和给沈风搔痒差不多……
内核被挤压变形,终究碎成刺眼的黑沙,悬浮在沈风眼前一丈的空间内。
一瞬间,海量灵蛇文出现,蛇一样游过去,在视野的尽头溃散消失……
沈风认真记下那些灵蛇文组成的诅咒的含义,等到最后一个字破碎,一行文字跳出来,贴向沈风的面门!
这行文字,每一个字符都有两颗头那么大,杀了沈风一个猝不及防,差点从悬凳上翻过去!
沈风下意识倒飞出去,贴着身后的墙壁站立,避免被古怪的文字触碰到。
杜鹃脚下动了一下,发现沈风无事,立即收住,盯紧沈风的每一个举动。
突然出现的文字,连在一起形成一个问题……
“哭泣是重罪,你知道吗?”沈风念道。
“什么?”杜鹃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血咒杀人的底层规则……哭泣的人,会遭受诅咒。”沈风说。
沈风心说:果然跟血液没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他拿起红色的皮儿,放在鼻端轻嗅,嗅到一股子血腥味!
只是不知,这是下咒者的血液,还是感染者的血液?
青阳子瞠目结舌,喃喃:
“这诅咒好生霸道!难怪最先中咒的总是小孩子,孩子哪有不哭的?孩子夭折,死得那样惨,父母又有几个能忍住不落泪的?”
沈风往青阳子身后的案几上看了一眼,上面的纸笔飞过来,落在沈风手里。
他把刚才看到的那些文字誊写下来,心中感慨连连……
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太初宫元老名讳,长相穿着特点,贴身随从的姓名以及各自长相和穿着特点,以及元老府邸的位置……刚才看到的符文纵然晦涩,也不会让沈风太过头疼。
将咒文全数默写,沈风传信让其他几位师长来寻求破解之道,和杜鹃告别后,回到鹤鸣阁,睡了个昏天暗地……
咒文最怕的是被窥见全貌,这也是之前突袭灵界,叶梨冒着风险抬头去看太初宫上空法阵构成的原因!
可惜,叶梨只来得及看清法阵的一个角落,就瞎了眼睛……
如今,沈风窥见了血咒咒文的全貌,想再研究出其中的门道,对鬼蜮来说就很容易了。
次日,右师墨渟和青阳子一起,护送一批解药前往人类世界。
他们出去了三天。
再回来,青阳子怀里抱着一只紫金葫芦,在迷林外把塞子拔下来,竟然从里面倒出个小道童来!
小道童的身形见风就涨,不过一瞬就从拇指大小,长到了常人大小。
小道童宽大的道袍下,肢体躯干甚至头颅都被写满灵蛇文的绑带缠绕,那些灵蛇文连起来,可以构成锁灵的效果,一看便知是墨渟的手笔!
他们穿过迷林,再没向前一步。
沈风在议事堂大堂和青杉下棋,身边的空气忽然荡起波纹。
他亲手挑选的信使——一只从灵界带出来的猎隼送来了墨渟的信件,让他出城一趟,并且强调,让沈风独自前去。
沈风来在城外时,发现这里已经多了一座木屋。
墨渟守在屋子外,远远地看到沈风,就迎了上来,双方站在墙根底下说话。
“诅咒变异了,原本只有人会中咒,有个小道童尝试着哭泣,并没有因此感染……可是昨天早上,昆仑派出去的几个道士、道童的也中招了!我们带去的药对他们无效……所以,就带了一个道童回来,也好想想办法。”墨渟低声跟沈风说道。
墨渟这样一说,沈风就知道墨渟为什么要喊他来,也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进城了。
谁也不知道,太初宫里那群早该去见鬼的老怪物,把触发诅咒的底层规则设置成了什么!
万一诅咒在鬼蜮散播开,把沈风耗死,都不一定能把诅咒拔干净……
“这回诅咒是通过什么途径散播的,感染者之前都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昆仑对此有头绪吗?”沈风问。
墨渟摇头,道:
“没查出来,感染者会疼到神志不清,很难问出什么来。现在还是老办法,我在感染者身上描绘了锁灵阵,圈禁诅咒。”
“不过,昆仑这些道士中咒,不像普通人那样撑不过一日就死……也不知是导向死亡的那段咒文有所变更?还是因为下山的道士最低也是半仙之体,经得住折腾?”
在墨渟的注视之下,沈风沉默了一阵,问:
“半仙之体……距离我们曾经想要成为的神,还有多远?”
墨渟有些崩不住,气得发笑:
“半仙之体,相当于还没获取离开灵界的那些怪物!他们也有比人类更长的寿命,但不是无限的。他们也会变老,需要炼心历劫才有可能成仙……不同的是,他们原本大多是人类,穷极一生也未必有几个能炼得半仙之体的,一步踏错,还有可能入魔!我们命好,不需要历劫也不需要炼心!”
说到这里,墨渟忍不住发出质问:
“沈风,你在明吉那里都学了些什么?怎么连这点都不知道?”
沈风认真回忆片刻,道:
“学这一节的那天,讲到一半你就拉我出去打架了。”
墨渟一下子没了话说。
他嘘出一口堵在嗓子眼的浊气,转回到沈风关注的问题,道:
“这是我们的幸运,也是我们的不幸。没有经历痛苦就获得了强大的躯体,理应更多历练,才能知道这份强大背后被赋予了怎样的意义,太初宫修订的规则毁掉了这一点……当然,我们也没有我们的前辈那般厉害,中间有些传承断层了,很难找回来……”
沈风静静听着,想知道是什么很难找回来?
可是,墨渟没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