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孤月离了浓雾,散着银白光辉。
银辉慢慢流泻入窗台,铺了一张柔光地毯。
花满楼把桌上小灯盏点了。
烛火被晚风吹动,摇曳了几下。
随后,便照亮了一室。
竹枝枝和陆小凤自己拖了凳子,坐到圆桌前面。
少女将锅铲放到了自己左边桌面,然后就一直在揉手指。
陆小凤短暂地忘记了上官飞燕的事情,打量着那锅铲。
——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普普通通的锅铲。
——可眼前的少女,怎么看也都是普通的少女,并没有任何内力。
可就是这普通的少女,用这普通的锅铲,把勾魂手和铁面判官打得威名尽失。
相信明天之后,江湖上就会流传出今天的这桩奇事。
届时,勾魂手和铁面判官定然会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没脸见人。
真是奇怪的事情,都挤在一起发生了。
浪子无声叹气。
少女半点也不知道浪子的想法,也没兴趣知道。
她数钱数到抽筋的手,揉了小半天,还是没有半点改善。
愁人。
——以前训练,也不见这手会那么娇弱。
少女腹诽自己。
陆小凤的无声叹息,瞒不过花满楼;少女的小动作,也同样瞒不过他。
青年在少女旁边落座,伸出手来:“在下也学过几年医术,要是竹姑娘不介意,不如我帮你看看手?”
给姑娘看手什么的,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会干的事情。
然则……
对方可是花满楼啊!
少女毫不犹豫就伸了手。
“失礼了。”花满楼先致歉,随后才把手搭上去。
他先触到的,是少女的手背。
少女手背光滑,手指纤细,想必是很好看的。
她的手指和别的女孩子不同,不是绵软的,而是有力的,手指上很多茧子、伤疤。
青年捏着少女的指节。
——她一定吃过很多苦。
他有些心疼地想。
“怎么了?”竹枝枝看着花满楼忽然垂下的眼眸,忍不住问一句。
难道是她不小心把手筋拉伤了,还挺严重,不好治?
青年回神,露出那标志性的温润笑容来:“没事,你只是今天用力不当,没有适时放松,才会觉得手指酸疼。我帮你捏几下穴道,用药酒推揉一下,就没问题了。”
花满楼收回手,问道:“竹姑娘介意吗?”
“哦……”少女用左边手掌撑着脸,应道,“不介意啊。”
——看医生有什么好介意的。
更何况……
她觉得自己占便宜占大发了。
活的花满楼给她推拿哎。
做梦都能笑醒。
陆小凤在一边,抱着手臂,看着花满楼去取药酒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
他的眼睛转了转,抬手拍了下露出微笑的少女的肩膀。
竹枝枝收起左手,端正坐姿看他:“有事?”
“你觉得……花满楼怎么样?”浪子一脸的试探和八卦。
反正他那挚友的意思,他已经很明白了。
现在就看少女的心思了。
“花神啊……”少女疑惑地看他,“那当然很好了。你问来做什么?”
——难道同人文是真的?陆小鸡看上了他们家花神?
少女的目光忽然变得挑剔,上下打量浪子。
呸,这人不配。
他们花神要配个好看的小姑娘才行。
老菜帮子不行。
“那你……”陆小凤挑了挑自己的眉梢。
那里面揶揄的意思,很明显了。
少女有些嫌弃地看着他。
瞧瞧,就这样子。
老不正经。
怎么可能和他们花神凑cp。
不行,绝对不行。
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完全不清楚自己在少女心里的形象,已经从年轻的浪荡侠客,变成了一块不值钱的老菜帮子。
他还没品味出,少女的眼神是为何如此这般。
青年的脚步声忽然加重了。
陆小凤抿着唇,若无其事地将自己倾斜向少女的身体,拉回来。
顺道,闭上了嘴。
花满楼带着药酒回来,开始帮少女揉捏僵硬的手指。
为了缓解自己背后打探他人情感的尴尬,陆小凤将正经事掏出来讲。
“花满楼,你对刚才上官姑娘所讲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浪子问道。
“上官姑娘口中那三个人,上官木、平独鹤、严立本,实际上就是我们所知道的霍休、峨嵋派掌门独孤一鹤、关中珠宝阎铁珊。”花满楼摇了摇头,“若不是他们拿出那画像,确实是五十年前的,我一定会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那花满楼你的意思是……信了?”陆小凤道。
——他的挚友,绝不至于天真到这样的地步。
花满楼摇头:“事情是确有其事,可真相如何,还是要走一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