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的眼睛,也落在那口井上。
竹枝枝距离更近,她走过去,将井盖挪开,往里面看了一眼。
“不用找了。”少女抬眼,看着浪子。
陆小凤就明白了。
他们将老板的尸体弄出来,平放在地上。
医馆的老板已经死了两天。
也就是说,陆小凤一开始看到的医馆老板,并不是他的朋友,而是有人易容而成的。
哐——哐——
打更的人路过:“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天光没有破晓,浓雾还在弥漫。
少女的眼睛,也像是蒙了一层雾。
他们又回头去找霍休。
霍休还在。
酒也还温着。
“你们怎么回来了?”霍休只是看了他们一眼。
他们现在,还隔着一道门槛在对话。
“有一个问题,陆小凤忘记问了。”花满楼道,“所以想要回来问问你。”
霍休道:“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将上官丹凤带走了?”花满楼道。
青年说话还算客气,没有用“掳走”这样的词。
“这个名字,我连听也没听过。”霍休抬起眼来,看着花满楼。
竹枝枝道:“那上官飞燕呢?”
“也没有听过。”霍休摇头道。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给红泥小火炉添了一点炭火。
炭火星子飞溅起来,将那一张脸照耀出几分红光。
竹枝枝知道,对方在说谎。
上官飞燕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这人在推动。
他躲在背后,就等着上官飞燕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将对方也杀了。
这么一来,所有的财富,就全是他一个人的了。
霍休虽然没有亲手拿刀,可满身血污最重的人,却是他。
少女都知道。
可她却没办法直接说出来。
——她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峨嵋三英四秀的死状,又在她眼前闪现。
他们痛苦扭曲的脸,在少女脑海里循环播放。
竹枝枝无法抑制地红了眼。
——这人怎么这样!
——好气!
少女气得呼吸都乱了。
“你、撒、谎。”竹枝枝一字一顿道。
——她不管了。
——爱咋样咋样吧!
——她快要气死了!
“小姑娘凭什么说我在撒谎?”霍休还是不慌不忙地温酒。
似乎没什么事情,可以打断他温酒的节奏。
少女抬着下巴道:“我就是知道你在撒谎!我有证据!”
霍休只是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看起来,完全就是有恃无恐的样子。
少女更气了,拳头蠢蠢欲动。
“你要是没有撒谎,那你解释一下,这个东西……”竹枝枝将一个小荷包吊在手指上,晃了晃,“里面为什么会有你的头发?”
霍休看着那荷包,眼底的光沉了一下。
当少女把里面的几根白头发捻出来之后,他的眼底,更是暗沉。
仿佛山雨欲来时,天边翻涌的灰色云层。
“这东西,你是哪里来的?”霍休沉声问道。
少女哼了一声,道:“这是我从上官丹凤身上拿到的!”
“丹凤公主?”陆小凤惊叫一声,“她怎么会将霍休的头发丝藏在自己贴身的荷包里。”
他的惊叫里,不可置信的语气十分浓烈。
——浪子并不知道,那荷包并不是上官飞燕的。
没错,那荷包其实并不是上官飞燕的,而是他们昨晚游街的时候,一个姑娘撞到少女怀里时,留下的。
当然了,这荷包一开始是要给花满楼的,只是被少女当作攻击她花神的人给处理了。
大庭广众之下失了面子的姑娘,当场就哭着跑掉了。
竹枝枝当时还赶着去堵陆小凤,没及时追上去,就一直带着,琢磨着什么时候再还给那姑娘。
至于里面的白发……
那是她今早在这里拿的,原本是打算拿去吓唬上官飞燕,说霍休已经把她招了的。
现在换了个用途,还套用了别人的荷包,少女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
只不过她现在的心虚,有了个“偷拿别人荷包”的由头挡着,就显得顺理成章,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除了……花满楼。
青年是个温润君子,就算心有疑问,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去质问一个姑娘家。
更何况是他喜欢的姑娘家。
再者,霍休那突变的脸色,也昭示了一件事情——对方和上官飞燕,确实有关系。
陆小凤的眼睛,在荷包和霍休的脸上移动。
“或许他是上官丹凤的爹?”
“上官飞燕是我的女人。”
竹枝枝和霍休的话,几乎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