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骤来骤去。
匆匆。
快马踏飞泥,奔驰而去。
亦匆匆。
山间骤雨洗涤过的翠绿枝叶之间,不时闪过奔马与人影。
那是竹枝枝和花满楼他们几个。
他们现在正要赶去大漠。
事情源于山壁钉着的那封信笺。
信笺上说,苏蓉蓉三人已被石观音带走,若想救人,就让楚留香前往大漠去找她要人。
原本。
这件事情和花满楼是无关的,但苏蓉蓉她们三个曾经救过、且很细心地照顾过竹枝枝。
于情于理,竹枝枝都不能坐视不理。
少女若是要去,花满楼又怎么放心?花满楼若是跟上,陆小凤又怎会不随着去?
而黑珍珠仇人已死,要回家。
她的家,就在大漠。
于是,他们便将无花交回给天峰大师,一起启程了。
又是不舍昼夜的奔波,一连三天。
要不是大家脸色实在太差,不得不休息,估计他们能一路不带歇气地赶去沙漠。
“前面有人家。”花满楼说道,“我已经闻到了炊烟的味道。”
炊烟?
竹枝枝向前看去。
一点点灰白的颜色,从林子里面冒出来。
在半暗的夜色之中毫不打眼。
渐渐地,炊烟才升起。
“果然。”陆小凤喜道,“我们赶紧去吧,我都饿得能吞下一整头牛了。”
他说着,叱了一声,快马而去。
花满楼笑了一声,夹着马腹追了上去。
生出炊烟的,是一家小客栈。
客栈就在林间小道旁边,前面是吃饭的小店,后面是几间竹屋搭建的精舍。
招幌用竹竿套了,竖在路边,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吃饭、睡觉。
竹枝枝一看这几个大字,就觉得老板真是一点也不矫揉造作。
她喜欢。
花满楼伸手,将少女接下马。
落地的瞬间,竹枝枝感觉自己的屁股一麻。
嘶——
酸爽。
“枝枝。”花满楼扶住她的手臂,有些担心地喊了一句。
“没事,给我两分钟恢复的时间就好。”竹枝枝顺势靠着花满楼。
花满楼怕她站不稳,另一只手绕过她后背,扶住她一边肩膀,将人半搂着进了小店。
黑珍珠原本就白的脸,因为连日的劳累,越发苍白。
楚留香伸手,将人扶了进去。
把马拴好的陆小凤,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小道上。
浪子:“……”
敢情就他一个没人疼、没人爱。
四人已落座,只有花满楼往旁边挪了一下,给他留了半个位置。
陆小凤酸唧唧地坐下,说道:“今夜的月色,真是好看。”
青山枕月眠,翠荫伏地。
清风徐来,如青荇在水,波光摇曳。
能不美么?
可如此美景,只他一人孤身只影。
好不可怜。
军校生没有什么文艺细胞,闻言只是抬头看向窗外月。
月在树梢,浑圆莹润,散着熠熠月华,确实好看。
竹枝枝便干巴巴地附和了一句:“挺圆的,好看。”
陆小凤:“……”
花满楼微微提起唇角,笑了。
浪子也笑了。
——是他错,对牛弹琴还要问曲音何如。
——是他活该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陆小凤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姿态,都显得造作了,像是无病呻吟的闲人。
想着,他就忍不住发笑。
浪子是真的很容易就开心,所以他的朋友,也大都很快乐。
——有个容易感到快乐的人在身边,总是件快乐的事情。
快乐的陆小凤摸着自己的肚皮,有些奇怪地喊了一声:“小二?”
怎么那么久了,还没有人上来招呼他们。
连茶水都没有一口。
柜台后面冒出来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起来聪敏机灵,跟一只小狐狸似的,脸上还有块几乎从眼角到嘴角的伤疤。
那伤疤看起来已经很久了,有些浅淡,但眼角那一处还是很显眼的。
即便这样,还是丝毫不损这孩子的俊美容貌。
“客官找我有事?”他有几分懒散地问道。
人刚冒了个头,又趴了下去。
陆小凤就更奇怪了:“你们这小店,不招待客人?”
他们刚才看到的炊烟,莫不是假的?
小男孩指了指几桌趴着睡觉的客人:“客官没看见,他们都在等着?”
这孩子说话半点也不客气,要换了个脾气不好的,得倒大霉。
幸好他们这里面的人,大半脾气还不错。
唯一一个脾气冲的黑珍珠,被少女和楚留香按着,发作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