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晕血是大三,后来又经历了几次,林安心逐渐摸到一个规律,每次晕血发作好像都发生在看见颅脑外伤的病人之后,尤其是血流满面的新鲜出血者更容易诱发症状。一旦缝合完毕或者已经在进行开颅手术的对自己没有太大的。
“根据你的症状,忽然出现的晕血,应该预示着一段往事,和头颅外伤有关的往事。”当时心理学老师是这么说的,让林安心回去问问父母,童年时代有没有自己经历或亲眼目睹类似的事情。
林安心自己完全没有印象,也回去问了爸妈和安景,大家都没有相关的印象。这个症状虽然没有加重,终究成了林安心的一块心病,所以本着场景重现的原则,从大三开始,只要有空,林安心总喜欢去急诊外科转转,希望哪一次的观摩能够触动心底的那扇门,打开心结。一个医务工作者,有不明原因的晕血,这是典型的缺憾。
“哇……哇……哇……”林安心站在急诊室门口,夏夜的凉风,穿过急诊和门诊楼之间的夹弄,吹乱了林同学的头发,穿堂风太大,吹得人微微有些摇晃。抬头,刚好看见一位女士抱着孩子轻哄。“好了,我家琴儿最勇敢了,刚才缝合的时候都没怎么哭,这会儿怎么大哭?琴儿要对谢医生说谢谢,谢叔叔不仅人长得帅,缝合技术也是我们T城最棒的,我们琴儿不会留疤的。不想擦血,我们就不擦了,回家妈妈给琴儿慢慢擦。”
女娃儿依旧哭得惊天动地,那女人不禁跟在孩子后面呜呜咽咽。本来低着头的小女孩忽然抬起头,举起胳膊冲着门嚷嚷:“妈妈,我要回家,我要觉觉。”林安心这才看清孩子的脸。
挺清秀的一个孩子,圆盘脸,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梳着两个羊角小辫,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敷料,从左额沿着鼻梁到左侧鼻唇沟,几道没有完全干涸的血痕就这么散落在左颊。那妈妈又走了两步,孩子的整张脸拢在日光灯的阴影里,明灭不定。
林安心忽然觉得恶心、头晕,心慌得厉害。手脚有些打颤,指尖有微麻的感觉,不由自主开始大汗淋漓。第一次,耳边好像听到有人在大哭着叫喊:“琴儿,琴儿。”林安心想强忍着往急诊方向挪步,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沉的直往下坠。耳边的声音更响了。有些沙哑的女童的声音:“安安,我不怕死,可我不想留疤,留了疤,隔壁的沙强就不喜欢我了。我不要留疤。”然后女童哭得更响,断断续续的喘气声。“琴儿,你不要吓我,我害怕。妈妈,妈妈,我要妈妈。”是另一个女童的声音,软软糯糯,有点口齿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