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心睡醒的时候闻到一丝香甜的气息,循着气味找到楼下的餐厅,忽然就觉得岁月静好。谢安晨站在煤气灶前正在煮着什么。傍晚昏晕的黄光柔和的洒在这人的背后,他穿着亚麻色的短袖、长裤居家服,脚上搭着一双卡其色人字拖,就算在锅灶前也身姿挺拔、从容不迫,没看出一丝烟火气,倒好似从古画中走出的谪仙人。
桌上有刚烤好的南瓜饼,一个雕好的西瓜皮,翠色的底色上有一张哆啦A梦的笑脸。林安心红了眼圈,自己虽然为他做过饭菜,但远没有这个精致。悄无声息的走到男人身后,原来这人在煲粥,香甜的百合南瓜粥。双手环住谢安晨的腰侧,把左颊紧贴在这人的后背上,林安心闭上了眼睛,低声说道:“安晨哥,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找什么劳什子记忆了,少了这段记忆也没什么。”
是啊,少了儿时的这段记忆真的没什么,林安心已经释然了,太久远的记忆,不过是团迷雾,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晕血可以克服的方法很多,多看看应该就没事了。本来身在迷雾中,林安心没有细想,就在刚刚,斜倚在门边,看谢安晨煲粥,这姑娘的心中忽然有丝感动。这人兴师动众来陪自己找记忆,今天打了电话给安景才知道,曾家祠堂的住宿哪是安景的魅力,不过是这人希望自己找回记忆,花费心思得来的。
卢祉琪的举动如果不是少年无聊,就是他根本就不想自己找到过往。如果探寻会打搅别人的生活,哪怕被打搅的是个像卢祉琪这样的孩子,那这个探寻究竟值不值得?林安心心里清楚,自己打搅的应该是卢祉琪背后的某个成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除非迫不得已,人没有必要为了自己去打搅别人,这是一种风度。虽然当年教自己这个道理的钱进同学自己都做不到。林安心想试一试。想放下关于过去的这点执念,说不定晕血自己就好了。
“嗯,不想找到话,我们就不找了。”谢安晨一手拿着长柄勺搅着粥,一手安抚的拍拍林安心的手背。“去吧,弄个托盘盛一份晚饭给哑叔。炝黄瓜也给他来一碟,回来就可以吃晚饭了。”
古镇的夜晚,静逸安宁。池塘对面,有镇上的阿伯、阿嫂在哼着咿咿呀呀的吴腔,远处传来孩童天真无邪的笑声,偶尔夹杂着某个细伢子被骂的声音。蝉儿不时知了知了的唱着夏日赞歌,和着草丛中时短时长的蛐蛐声。林安心看着前面被灯光拉得细长的谢安晨,单手插在裤兜里,他的倒影,沿着河岸明灭不定,不时溶入池塘的一波碧水。忽然觉得这个人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久到自打开天辟地,自己和他就这样日复一日在晕黄的灯光里,沿着河岸相伴前行,不用一句言语,就可以心意相通。
林安心踮起脚尖,紧走了两步,主动伸出手,沿着裤兜把自己的手也挤进裤口袋,和男人的手掌心相贴,指尖相触,林安心歪着脑袋冲着谢安晨甜笑,声音里带了一丝魅惑:“我觉得我俩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是绾绾,明嶁家的绾绾。”好听的男声闷笑着:“知道了,你是明嶁家的绾绾。”
有时,人会恍惚,恍惚得以为一秒钟就是永恒。以为只要真心喜欢,就没有什么能够打断这份永远在一起的决心。等到回头,林安心才知道,以为的永恒,有时候甚至不用转身,就会在桨声灯影里模糊,然后在波光潋滟里碎作一道水波,随风逐流消散无踪。在这个夜晚,林安心真心诚意爱着身边的男人,根本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