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沅是在遇刺的翌日,乘着翟车回到公主府的。
总归她现在的行踪已经暴露,继续留在长公主身边,已是无益,指不定,还会给长公主带去隐患。
这回,依旧是由虞崇峻领着金吾卫,守着整个公主府。
——虽说虞崇峻先前的行为,是显得有那么些不靠谱。但他确实,还是有些真本事在的。
不然,圣人也不会将此重任交由给他。
回到公主府,隔绝外面的纷扰以后。
初沅由此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生活。
她向来喜静,以前独住公主府,不是谱曲填词排舞,便是莳花弄草,日子倒也过得安适。
现如今,和长公主相处数日,见识过她的别样人生,初沅瞧着眼前的熟悉事物,也不知怎的,莫名就觉得索然无味,心口似是空缺了大块。
这日清晨,流萤照例于卯时三刻过来,准备唤醒她起床梳洗。
然而这时,初沅已经苏醒。
她披散着如云乌发,手扶窗沿,站在窗牖透进的天光中,怔怔出神。
也不知是在看窗外庭院的碧桐芭蕉,还是在发愣。
熹微晨光勾勒出她的身影,纤腰楚楚,皎皎新月一般。
见状,流萤唤进捧着盥盆和巾帨的一众宫婢,在她们动作间摩挲的窸窣声中,轻声问道:“殿下怎么就不多睡一会儿?”
因着尚未归案的杀手,她们囿于府中,行动远不及先前自在,可却也由此懈惰下来,左右都无事。
理该是能多偷些懒的。
闻言,初沅却是抿着淡淡笑意,摇了摇头,“睡不着。”
她的耳畔,总是会响起那日,姑母和她说过的话。
一字一句,又牵扯着过往回忆的一幕幕浮现。
她记得最初重逢之时,他的疏远冷漠,相见不相识;也记得那日,他于耳畔的呢喃细语——
“公和私,皆是为你。”
若即若离。
迥乎不同。
在她的脑海里来回拉锯着。
初沅也不知,她究竟还有没有勇气,再去向他靠近。
他向来玩世不恭。
她太害怕,她的孤注一掷,只是他游戏人间,换来的一场笑话。
但是,舍弃太难。
她和他的那些过往,镌刻在回忆里。
她又如何能像姑母所说的那样洒脱,说放下,就放下呢?
辗转反侧,皆是难以决断的选”
话音甫落,他提起衣袂,登上马车。
奚平原以为,他们今晚有重任在身,理应直接回府,养精蓄锐的。
然而就在他挥鞭之时,却听谢言岐屈指轻敲车壁,低声道:“往兴道坊那边绕行。”
奚平不禁一愣。
如今,便又是要去公主府了。
因着接二连三的遇刺,昭阳公主的府邸外边尽是金吾卫把守。
尽管如今的世子没有了情蛊的限制,进出防备森严的公主府,可谓是随心所欲。
上回将小狸奴送到公主府,更是悄无声息去,悄无声息地回,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是,奚平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