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京师,东厂刑房,倒霉的“天选者”王大臣双脚被捆得严实,他的脸朝门口倒吊在梁上,两只粗厚的手被绳索紧紧地绑在身躯两侧。
但见墙上密密麻麻钉满了铁钉,两名东厂番役轮流动手,把倒吊的王大臣往后墙上推。
王大臣后脑勺和背脊时不时地撞上墙上的铁钉,发出凄厉的叫声,片刻功夫,吊着的王大臣后脑勺和背脊就已经鲜血直流。
突然,一身穿黑色圆领衫的档头在门口向番役打了个手势,番役会意,将倒吊的囚犯放下来,各拽一条腿,让王大臣脑袋朝下,拖向单身牢房。
如此酷刑之下,王大臣早已晕死过去,如同一条死狗静静地躺着刑房里,番役也忍不住踢了他几脚。
当王大臣醒来时已是子夜,他发现身边坐了个人。
此人大有来头,他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兼掌东厂太监冯保,人称“内相”,但身为边军逃兵的王大臣哪里会认得冯保这种位高权重的人物。
冯保亲自关闭门窗,屏退左右,低声对王大臣说:“你想做大官永享富贵吗?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
王大臣耷拉着脑袋,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想,我要如何做?”
冯保阴恻恻道:“不难,只要你对大家说‘高阁老派你来行刺皇帝’就行!”
王大臣虽然脑子有些贵恙,但他不傻,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无须的美男子,问道:“你算老几?老子凭什么信你!”
冯保冷笑道:“你不信我,唯有死路一条,你将遭受千刀万剐之刑,以人世间最痛苦的方式悲惨地死去!”
王大臣傻傻地看着冯保,也不说话,气氛有点尴尬,冯保知道一会半会也难以说服王大臣。
监狱里污浊的空气让冯保有些窒息,他又待了一会儿,就不耐烦地走了。
“辛儒,你过来!”冯保将心腹长随,叫到隐秘之处,道:“你拿五十两银子,现在去和那厮同起居,务集他的罪证,如果你说他派你进宫行刺皇帝,岂不是替朝廷除去一大害吗?大佬们高兴了,自然给你钱花给你官做,还会送很多美女让你睡呢!”
辛儒对王大臣道:“我和你说说高拱吧,他家在河南新郑县。他原本是内阁首辅,因为藐视太后和皇帝,已被勒令退休了,他大官做不成了,自然对当今慈圣皇太后和皇上充满仇恨,他已六十多岁了,还不消停,长着一把大胡子,人称‘高胡子’。你就是他从河南老家派来行刺皇帝的,明白了吗?”
辛儒让王大臣复述构陷高拱的材料,那王大臣求生心切,虽说资质愚钝,但活命心切,倒也激发了潜力,背得七不离八。
正月二十一日,清晨,冯保带着构陷高拱的说辞来到乾清宫东暖阁,此时,万历皇帝已收拾停当准备去上朝。
慈圣皇太后正吩咐小皇帝在朝堂上要时刻保持皇帝威仪,不可丢了皇家体面,唯恐被群臣耻笑去了。
赵铭对李太后这个话唠也无可奈何,她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生母,她现在以“皇帝年幼”的名义管着自己也算名正言顺,就算她要垂帘听政,估计也不会有多少朝臣反对。
冯保最懂得见缝插针,这个时候慈圣皇太后“起床气”还没有完全散去,她最受不得刺激。
冯保躬身行礼,恭敬地道:“太后、皇上,老奴有事禀告!”
赵铭知道冯保肯定要借机陷害高拱,却假意好奇地道:“大伴,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冯保看了一眼太后,得到那美妇人肯定的眼神后,便阴阳怪气地道:“高阁老,好手段!他怨恨皇上和太后将他免职,竟变得丧心病狂,不惜重金派刺客来行刺圣上,此乃十恶不赦的大罪!”
慈圣皇太后气得直哆嗦,指着冯保问道:“刺客真是高拱老贼所派?对了,那刺客叫什么?”
冯保答道:“奴才已让东厂的人审讯过了,此人自称‘王大臣’,本名章龙。他是高拱重金雇佣的亡命之徒,他已经认罪了。”
慈圣皇太后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厉声道:“那高拱也是我大明朝的三朝元老,皇家待他不薄。这老匹夫竟要置皇儿于死地,哀家岂能容他?他还想东山再起,做梦去吧!”
李彩凤很受伤,早已失去了理智,痛骂道:“高拱这老匹夫真是皇家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虽贵为皇太后,她的父亲武清伯李伟却是泥瓦匠出身,是一个贪得无厌的粗鄙之人,难登大雅之堂。
李彩凤年轻的时候也算不得什么大家闺秀,情急之下,与民间的泼妇无异。
自古以来,母凭子贵。
对李彩凤而言,即便朱翊钧遇刺身亡,她还有小儿子潞王朱翊镠可继承皇位,她还是大明朝的慈圣皇太后,尊位和待遇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但护儿是天下母亲的共性,即便她贵为圣母皇太后,也容不得有人要伤害他的儿子,更何况朱翊钧贵为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