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进入千步廊,去各中央官衙的文官们看着这些首级,心情如何,可想而知,有深受震动的,也有愤怒的。
“真是残暴不仁!”
接替张鹤鸣担任兵部尚书的王纪,此时就忍不住在路过大明门时,咬牙对同行的给事中侯恂说了一句。
“恢复张江陵官爵,令武臣张贵整顿京营,还设西厂,设武备学堂,使熊廷弼出狱,这桩桩件件都在为其做独夫民贼做准备!”
“自我们这位国舅爷和阉宦魏忠贤得宠后,今上靠着这两人就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乱礼乱政,怙恶不悛!房公被诛,钱、管二公下诏狱,也不过是他们在威胁我东林群贤而已。”
侯恂听后也跟着说道。
王纪听后,不由得问道:“他怎么说?难道他也愿意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国舅爷挟君乱礼,撺掇的皇帝行刻薄狠辣之事?”
侯恂回道:“他说钱、管二公在诏狱,未见被处置,摆明了是天子在给我东林群贤设置陷阱,谁在这时为他二人求情,或抨击国舅爷等势力,暗蓄对天子不满之意,谁就会被构陷为钱、管二公之同党!他让我们暂且忍耐,当关注天子意在操练自己的兵马一事。”
“他说的是,天子突然下旨整顿京营,且只让武臣张贵提督京营戎政,不令我这个本兵参与,其意无疑是要抛开我文臣独掌兵马,彷武庙旧事,设武备学堂,更是和昔日武庙收大量边军武臣为义子行为如出一辙!天子这是要先练好自己的兵马,才敢在接下来推行自己的新政。”
王纪想了想道。
“所以,不能让天子有自己的兵马!何况,以当今天子之德,若有兵马在手,必行桀纣之事!”
侯恂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王纪点首,问:“那他对此提出了什么应对之策?”
“他的意思是,当今天下,不只我们不想天子做独夫民贼,九边诸将门也不想,尤其是辽东诸将门!”
“而陛下要想练兵马,首先得有钱粮,现在陛下练兵之本无非是抄家所得的一大笔钱粮。”
“所以,只要联合九边诸将门和朝中同僚一起借着辽饷急缺,建虏再次兴兵为由,向朝廷大索钱粮,逼着陛下把抄家之得皆充为辽饷,就能让陛下再无练兵之本!”
“即便抄家所得太多,足够供应一年辽饷,还可以趁机多报各地灾情、各地叛乱,总之,想尽办法让要用尽天子抄家所得,最终让这些抄家所得还是回到我们手里。”
侯恂说道。
王纪听后很以为然:“有道理!逼着天子拨内帑充饷赈灾,耗尽其抄家所得,看他如何再练兵?!”
王纪说后又问道:“可天子不拨怎么办?”
“天子怎能不顾军民死活?!一旦因此逼的各镇边军哗变、流民作乱,可不是玩的。”
侯恂冷笑道。
王纪“嗯”了一声,也笑道:“如此,等逼天子把抄家所得拨为军饷赈灾之用,正好可以该漂没的漂没,该挪用的挪用!”
“正是!最好多要些,让天子不但没钱,甚至最后还发现自己竟欠着天下军民的钱。如此,看他如何还敢起练兵的心思。”
侯恂回道。
王纪道:“他这条计策很高明!”
“他已经给在辽诸将和各地督抚写信,很快就有来自辽东和其他各地督抚的急递送来。”
侯恂说着又道:“到时候就看诸公等如何促成此事,逼天子拨内帑出来用于国政!”
王纪道:“放心,吾自有应对之策。”
……
“陛下,吏部、户部、兵部、工部,皆上题本请朝廷拨银。”
这一天,已成为首辅且在西苑当值的韩爌在收到来自四部的题本,准备票拟时,就感到此事不简单,也就没擅自票拟,而是来到天启的勤政殿,把四部题本呈递到了御前。
所谓题本就是以官衙名义上的奏本,而非以官员个人的名义。
而天启在看了题本后,当场就把四部题本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