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大儒高世泰忙扶住了顾起元,且吼道:“快请大夫!”
顾起元苦笑起来,对高世泰道:“这下好了,本打算在讲学时,倡议众士人,追悼阁部孙公等人,并借此引导江南众士林反对新政,结果现在这西林一来,就把我东林书院的台拆的个七零八落,咳咳!”
“您老先别动肝火!”
高世泰忙劝着顾起元。
顾起元喘着粗气,在高世泰的搀扶下坐了下来:“老夫刚才轻视了这西林书院,如今看来,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些变法乱政的人,明显是不仅仅要夺江南民利,还要夺我江南人心啊!其用心之毒辣,亘古未闻!”
顾起元说着又吐了一口血,还勐地咳嗽起来。
高世泰忙抚着他胸口:“别气,别气!要澹定!”
……
“耳有聪,目有明,心思有睿知。入天下之声音研其理者,人之道也。故犹如这苹果落地,他为何落地,当研其理……”
陈子龙、徐孚远等来到西林书院时,西林书院的夏允彝等人正在一边与西林书院的寒门士子们一起搬运木头一起讲着学问。
陈子龙等人顿时就听了进去。
因为夏允彝等讲的正是张贵将王夫之的一些唯物主义思想提前传输给他的一些理论,且还顺带也普及了一些经典物理学的理论知识,而夏允彝倒也将这两者通过自己的理解,在这时一起提了出来。
而对于陈子龙这些听腻了道德文章旧学问的士子们而言,无疑很有吸引力。
“彝仲!”
陈子龙与徐孚远倒也认识夏允彝,便在这时喊了一声。
夏允彝见此便走了过来,笑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听讲的,只是没想到,你去进京考武备学堂一趟,竟在学问上也精进不少。”
陈子龙笑道。
徐孚远也笑道:“没错,早知知道武备学堂的教习有如此学问,我也弃笔从戎,进京考武备学堂去,比来东林书院求学强啊!”
“这皆是恩辅国舅爷训导之恩。”
夏允彝说着就来到张贵面前,拱手作揖,并向张贵介绍起了陈子龙和徐孚远。
陈子龙和徐孚远便向张贵也拱手作揖起来。
虽然张贵把建西林书院的事交给了夏允彝来负责,但他因想亲自看看自己这样做的效果,便也就亲自来了这里。
张贵对刚才西林书院的寒门士子去东林书院宣教后的效果倒也很满意,这让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大明,士风的确开放,没有死气沉沉,拒绝接收新思想。
而张贵现在只希望这些人将来不会在国破家亡时只能殉节,或者躲在深山老林里,一边被两个老妾埋怨不通时务,一边写着《陶庵梦忆》这样的书,然后只能在梦里想着故国旧家。
在陈子龙和徐孚远向他见礼后,张贵也点头笑道:“皆是龙章凤姿啊!”
说着,张贵还特地问着徐孚远:“徐闇公,你是徐华亭族亲,这次西厂追缴逋赋,你是否也满是怨怼之心?”
徐孚远道:“西厂追缴逋赋原无可厚非,但的确征缴甚严,公卿士绅皆因此狼狈不堪,扫尽颜面,晚生倒是斗胆想问,为何不先下谕给一个期限,让天下人先主动补足逋赋,若期限过后还不交,再行以严法也不迟。”
“谁让你们先断了一年漕运给期限,北方军民等得起吗?”
张贵冷笑着问道。
徐孚远听后点首:“这次是天下食利者不顾大局、罔顾圣恩在先,险些坏了社稷,如今也算是受到了君父的大杖!可惜晚生不过是儒林后进,在徐家亦只是族亲,故而当时也实在无力阻止此事。”
说到这里,徐孚远又道:“但晚生想问,国舅爷的西厂打算对普通百姓也这么严厉催缴吗?”
“普通百姓们不用我们西厂去催,所以谈不上严厉二字,甚至西厂接下来还得倒给他们退税,因为你们父母辈的官绅有不少勾结地方官吏,早把老百姓的赋税收到了天启十年后!不然,也不至于连江南都这么多流民出现。”
张贵这话一说出口,徐孚远等人一时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还是别提这个了,我们是来听讲学问的,实不相瞒,刚才西林诸生在东林书院外提到的,让晚生倍感兴趣,如今特地来请教,尤其是亡国与亡天下之论。”
陈子龙这时候忙转移了话题,毕竟并不是任何一个食利者都有勇气敢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在盘剥生民。
“要来听讲这些学问,西林书院自然欢迎,但西林书院的规矩是,得在实践与调查中去探讨学问。”
张贵说着就看向夏允彝:“彝仲,带他们去干活吧,凡来西林书院求学的士子,都得参与书院建设,不能只是坐而论道。”
夏允彝见此答应道:“是!”
然后,夏允彝就对陈子龙、徐孚远二人吩咐道:“正好,书院下属的蜂窝煤作坊刚生产出了第一批蜂窝煤,你们俩就跟着吕诚他们去向当地百姓推售蜂窝煤吧,百姓们现在不少都被退了税,正好有钱买蜂窝煤。到时候会给你们算工钱的,有提成,当然大部分的利润会作为书院接下来教育学子的经费。”
“这样不错,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他们,另外,也可以趁此机会真正了解一下你们江南的老百姓,还锻炼一下自己口才,将来无论是上马治军还是下马治民都用得着。”
张贵跟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