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爸爸说好听点是厂长,但劳心劳力一年也就歇那么几天,关键是比去别人厂里当师傅也没多挣多少。
房租、员工工资、机器折旧费、零件损坏、机器保养、各种的材料费……一天的成本就在几千块钱,节假日员工放假了,俞爸爸和俞妈妈也只舍得在节日当天休息一天。过年能多歇几天,但也就过年多歇几天了。
如果仅仅只是这些成本倒也好,万一遇上拖欠货款和对方公司倒闭老板跑路,那可真是欲哭无泪。
前几年因为坏账的事,她们家还负着债务,也就这几年才好一些,开始有了存款。
年轻的时候做生意赔钱负债,还清了又因为房子背债,房子的债背完还剩机器的贷款。
但如果不是赶上房子拆迁,银-行-卡内也不能有超过百万的数字。
本以为俞悦桐出息了,日子开始好过了,又迎来了末世。
这日子啊,怎么这么难呢?
俞悦桐上高中那会总觉得黄金俗气,等到了大学才慢慢觉出黄金的好来,她很早之前就看上了一副金手镯,克重在七十到八十克左右,设计费和工费不低,加起来差不多要八万。
俞悦桐很心动,但她奖学金的钱就那么点,刚刚够用做生活费,所有存款加起来还不到一半的。
犹豫了许久还是只能放在手机里过过瘾,想着等什么时候工作了,攒下钱了,再买回来送给俞妈妈当生日礼物。
可惜还没等她毕业,末世就来了。
这辈子俞悦桐有了钱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那个牌子的客服,下了订单。
因为手里有钱有底气,俞悦桐下单的是一整套首饰,耳环、项链、手镯和戒指。
除了这些,她还额外要求了配套的发夹,最后因为工艺复杂和件数多,一直拖到了今年七月份才做完。
价值一百万的全套首饰寓意“十全十美”,俞悦桐赶在八月前就拿到手了,但怕被俞妈妈说乱花钱,俞悦桐就一直收在空间里没拿出来。
这次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那套首饰“混”进去。
“呀!这个好看!”
果然,母女不愧是母女,俞妈妈翻到这张图片时,立刻被照片里璀璨的全套首饰吸引了目光。
俞悦桐立刻说:“那就这套吧,还有刚才我们看到那几样。”
俞悦桐说得痛快,但俞妈妈又开始心疼了:“买这么多干嘛呀?!又戴不出去,买一件自己在家看看就差不多得了!”
俞妈妈结婚的时候,俞外婆给她买了一套首饰当嫁妆,但没过多久就卖完了。
俞二叔结婚、俞三叔学技术、家里负债、俞悦桐的奶粉尿布钱……
以前一大家子不分家,一家几家没分得那么清,俞爸爸又是大哥,弟弟妹妹们生活困难问他借钱,他怎么说也要想想办法。
家里实在没钱了,俞妈妈的嫁妆也只能一件一件地卖掉。
俞爸爸后来也给俞妈妈买过首饰,但贵的没钱,便宜的那就那些款式能够选也没能捞到多少鱼。
倒是累计捞了二十多条蛇上来。
全部□□脆利落地宰了当肉分了。
“这雨下得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俞奶奶看着下面越来越高的水位,心惊胆战地说:“要不然咱们也搬吧,先搬到二十楼去!”
“就算咱们想搬,也要有房子给我们搬啊!就算真能搬,可现在上面多乱呐!”俞爷爷也愁得不行。
江山小区不管是地势还是楼层都很高,可这高楼依然挡不住这飞速上涨的水位。
一开始只是一二楼住户搬,后来三四五楼用户也搬,眼看着水没过了四楼马上到五楼,六七八-九楼的用户也急了。
先尽快搬到楼上减小损失,然而官府一个政策下来江山小区空闲无人住的房子全部充当安置房,在大多数住户反应过来时,楼上已经住满了。
不仅住满,而且是住得爆满,按照人均两平方的人数安排,毫不夸张地说转个身都能撞到人。
在生存面前,生活的质量反而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被安排进来的人一家子亲戚能碰头还算是好的,几十号人安排在一间,虽然有磕磕碰碰,但彼此知根知底。
要是独身一人被安排和几十个不认识的人一起居住,那真的是要了命。
唯一庆幸的是单身男性和单身女性是分开安排,像是学校的男女生宿舍。
只是男女生宿舍是男生一栋楼女生一栋楼,现在是男生一间房,女生一间房。
但就这样,房子还是不够用。
“俞悦桐同志,你这样思想就很不对了嘛!你家这么大,让出来三间又怎么了?!你看看其他人的居住条件,都差成这样了,你也是公务员,就好意思看着人民群众这么受苦?”
俞悦桐家大,狗不算人,一家七口住着四间房子一千多平,叔叔姑姑们还没来道德绑架她,就先被别人绑架了。
找上门的是安排在21楼的一家人。他们也是虞城本地人,家里老人小孩堂亲表亲全部安排在了一起,五十二口人被安排在了2102,每天吵吵闹闹的声音九楼都能听见。
俞悦桐和其他几个原住户上楼调解过,让他们起码别在晚上大家睡觉的时候吵,那环境她看过。实话实说的确是惨。
卧室客厅餐厅到处都摆满了多层床铺,吃个饭就跟打仗一样,洗个澡还得错开,每天下楼接水都是个大力气活。
但这和俞悦桐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是公务员,个人财产也是属于个人的。”俞悦桐直接拒绝,“我家我自己要住,安排不下别人。”
对方拿她的“编制”明里暗里地威胁:“你贪污了吧?你一个刚工作没多久的年轻人,哪里有这么多钱买这么好的房子,一定是贪污了!我要去举报你!”
“汪汪汪汪汪汪汪——”
安安和康康将对方用手指着俞悦桐,立刻张嘴咆哮。
虽然只是幼犬,但两只小狗每天吃好喝好睡好锻炼好,三十斤的小狗站起来比七岁的小孩更高,张嘴咆哮不仅声音如同惊雷般吓人,泛着寒光的犬牙也凶恶得让人腿软。
“妈、妈妈有狗哇——”
带着小孩来买惨的大人在示意小孩哭之前,就被似乎能一口咬碎成人喉咙的大狗吓哭了。
安安和康康用每天闯祸后想要逃避惩罚练习出来的演技不断地往前挣扎着,让铁链“叮铃哐啷”地响个不停,汪汪的咆哮声配合像是要诊断铁链一般的动作,别说小孩了,大人看了都要腿软。
“你、你把你家的狗牵走啊!”
俞悦桐不咸不淡地说:“我家的狗在我家的地盘叫,碍着你什么事了?”
她不咸不淡地玩弄着自己落在胸前的发丝,目光落到了男人身后的小孩身上,神色淡淡,但严厉显然有杀气存在:“这小孩挺可爱啊,如果不哭就更可爱了。”
小孩光顾着哭,闭着眼睛张大嘴巴仰着脑袋嗷嗷哭,大概是记起了爸爸妈妈的叮嘱,越哭越有节奏,越哭越大声。
“哇啊啊啊啊啊唔——”小孩的哭声戛然而止,被吓的。
但被吓到的不是小孩,而是小孩爸妈。
“你、你想干什么?昆仑派掌门仗势欺人了啊!我、我告诉你,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杀人是要偿命的我跟你说!”孩子爸显然被吓得不轻,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也知道是法治社会啊?那你知不知道法律保护私人财产?”
再吵就杀了你。
这句话俞悦桐没说,但来闹事的显然立刻get了这个意思。
他们原本是想着俞悦桐名气大,上门“寻求帮助”对方应该不会拒绝,如果拒绝了也能录视频发到网上去。
对方名气这么大,应该不敢把他们怎么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只要道德高地占得高,对方碍于名声,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但他们忘记了,俞悦桐出名的方式和别的网红不太一样。
她不唱歌不跳舞,靠的是一刀宰了成吨的大湾鳄,靠的是一根头发丝把墙都戳出一个洞。
一刀湾鳄的视频在各大网站上疯狂转载,加起来的播放量轻轻松松破个小千亿,其中还有几百次播放量是他贡献的呢,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脖子比湾鳄坚硬。
“我的意思是——掌门大人您人美心善,您昨天跟我们说的我们都好好想过了,以后晚上十二点过后,就算天塌下来把我们压死,我们也绝对不敢发出一点动静!您放心您放心!”
直接威胁大人,他们还能梗着脖子装一下骨气,但暗示的对象是小孩,就让人心里一咯噔了。
大人有防范心,能小心谨慎,那小孩能吗?一根糖果就被骗走了。就算真搬进去,他们敢住吗?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在角落放一些加了老鼠药的饼干糖果,那小孩能分辨得了这个吗?!
一群人耀武扬威地来,又灰头土脸地走了。
等那一家子人走了之后,被挤到后面的邻居们才愤愤不平地出来。
“什么人啊!仗着人多还真把咱们小区当他们自己的地盘了?!”
“他们又没出钱,有地方住就不错了!谁家没个损失啊?就他们有理不是?!”
“悦悦,下次他们要是还敢过来,你就在业主群里发消息!咱们几千人对付他们几十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死!”
“我之前还同情他们呢,现在看来都是白费感情,这都什么人啊!”
“……”
在利益共同体的条件下,江山小区的业主们出奇地团结了起来。
能要求俞悦桐把房子让出来,就能要求他们也把房子让出来。
大雨下了两个多月,大部分业主家里多多少少地收留了一些亲戚,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比过来避难的人好很多的。
起码自己是主,亲戚是客人,自己还能有个相对而言的私人空间。最重要的是人太多了,可以拒绝啊!
被安排的那些人可是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同层的住户围着俞悦桐说了好一会话,都是骂他们不要脸的,看样子比俞悦桐还生气。
俞悦桐安抚了他们几句,众人发泄了一通,才慢慢地散了。
周一萱全程没说话,但等人都走了,她才有些焦虑地问俞悦桐:“悦悦姐,就没办法了吗?万一他们报复你,给安安和康康投毒怎么办?”
周一萱应该是住户里面最不安的人了,她不是这里的业主,只是暂时租在这里,房东如果不租了她就只能搬走。而且她就一个单身女性在这住着,很容易被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