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雪。
“好冷啊，这鬼天气！嘶——怎么回事,谁家的空调漏水了——吗？”
从三十一度骤降到零下三度的极端变化让人双手抱臂瑟瑟发抖,但随后发现的事情却让人心情愉悦上天。
温度往下到了三十五度后，为了节约用电，空调是没人舍得开了。
每人每天的领水量虽然有三升,但也仅有三升，空调水是极其珍贵的存在。
所以在意识到出现的水不是空调水后，一朵雪花落到了抬起的脸上。
“雪……下雪了……”俞外婆的脑子先是空白了一瞬间,接着就是狂喜。
俞家囤的水不少,比其他人要好上许多,但即便如此，也是能省就省,像几年前那样敞开了用水——谁也舍不得。
“下雪了！下雪了啊！”干旱终于要过去了！
整个城市都沸腾了起来。
持续了长达七个月的干旱,终于要结束了！
没有人再去关心骤降几十度的气温是否合理,更没有去在意这种“小事”,所有人都在为细小的雪花降落兴奋到发狂。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天台、路面、阳台……一切能摆放容器的地方,都被铺上了锅碗瓢盆。
干旱的危机,终于捱过去了！
“外婆,你先去多穿一点衣服。一冷一热着凉了就不好了。”家里最淡定的,就是俞悦桐了。
俞妈妈和俞爸爸虽然做过“重生梦”但一个晚上的梦又详细到哪里去,梦里只隐约地出现干旱、雪灾、地震这些场景，具体的时间却是没有的。
虽然早就做好了干旱会很难熬的心理准备，但谁也没想到这样难熬的日子会持续七个月。
河床裸露、湖泊见底、水井干涸、大地干裂……除了海洋，陆地上再见不到【水】的存在。
机器日夜不停地工作，抽出的地下水却越来越少。
每人每天三升的水,虽然足够维持最基本的生命，但也仅此而已。
有人一刻也不敢离开地守着铺了一圈的水桶脸盆，满脸希冀：“下大一点，再下大一点吧！我好久没有洗澡了，整个人都臭了！”
也有人一刻也等不了，长大了嘴巴将舌头伸得最长，细细的雪花飘落在他的舌面，立刻就被体温融化成水：“好甜啊！雪好甜啊！”
也有人趴在地上痛苦不已：“再熬一点，再熬一天就好了啊！爸……你要是再多熬一天，就有水喝了啊……”
被绝望压得死气沉沉的城市，在第一场雪来临后，第一次出现了希望的生机。
“嗷呜呜呜呜呜呜~~~~~~~”
安安和康康扒拉着阳台的扶手，应和着小区的喧闹，发出了一重奏一般的嚎叫。
过了一会，小区里才传来几声强打起精神的狗嚎。
和干旱一起来的，还有饥荒。
人是有定额的【救济水】可领取，猫狗是没有的。
江山小区原本是宠物友好小区，光狗就有上百只。然而七个月的干旱过去，饿死的，渴死的，还有被人偷走吃掉的……剩下的狗并不多。
“安安，康康，过来吃饭了。”俞家的水目前够用，俞悦桐没让家里人下去抢位置，两只狗也没了用处。
不过家里老人还是有很强的危机意识，生怕这点小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在阳台和空调外机上摆上脸盆，能接点雪是一点。
“悦悦啊，最近的工作是不是太辛苦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俞奶奶将煎鸡蛋推到俞悦桐的面前，让她多吃一点。
为了庆祝下雪了，俞奶奶把早上捡的鸡蛋全给煎了，芦丁鸡的鸡蛋虽然小，但数量多弥补了这一点。几十个荷包蛋在盘子里堆成了小山。
俞悦桐一筷子夹了好几个，心不在焉地划拉着手机：“没什么，昨天做的梦有点多。”
俞悦桐随口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吃完饭叮嘱家里老人记得多穿衣服，就去上班了。
从三个月前，虞城就在为这场雪做准备，规划基地、准备药物、保暖物资、食物……试图从多方面保证生存率。
但物资的匮乏是无解的。
时间太短，高产的曙光1号甚至来不及迎来第一批成熟，雪就落下了。
百分之九十九的老百姓们都在为降雪欢呼，恨不得再下多一些，再下久一些。
但等情绪上头的兴奋过去后，意识到家中匮乏的物资，又是另一种景象了。
俞悦桐还是照常上班，但是在上班路上，却看到了一片绿意。
“是草啊……”持续了几个月的高温让绿色成了一种极其罕见的存在，即便是俞悦桐，在也看到河底的嫩芽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虞城有很多河道，当然，现在是看不到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