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绣的很好。”
苏轻眉听了连连摆手,浅笑道:“不是我绣的,是绿桃绣的,我会与她说你的夸赞。”
陆迟盯了她面上片刻,没找到破绽,薄唇抿开浅浅的笑意,将荷包放进贴身怀里,“好。”
过了会儿。
“番蒲汤甜不甜。”
苏轻眉撩起碎发,低下头喝了好几口汤,道:“嗯,甜的,很甜呢。”
老婆婆靠在石灶上闲的没事,在一旁偷笑,抱着暖和手炉乐呵道:“今儿收的番蒲可不甜,我看是小娘子心里甜,吃什么都有滋味儿。”
陆迟笑看着她,苏轻眉面上发烫,不肯说话了,闷头只顾吃。
明明确实甜么。
她饿是饿,也吃不下那么多,最后还剩下大半碗桂花米酒汤圆,一颗糖球,糖球可以用纸袋装走,汤圆和酒酿却是不好带回去的。
苏轻眉不想浪费,纠结要不要再撑肚子喝点儿。
“饱了?”
“……嗯。”
陆迟神情自然地拿过她手里的瓷勺,端起她面前的碗,苏轻眉手上没用力被他抽走,一时情急:“陆迟,那我用过。”
勺子用过,汤也喝过,哪能再给他喝。
男人舀起一勺透明酒酿,抬头笑得温和,“这有什么关系。”
苏轻眉:“……”
老头和老婆婆看到全程,笑得前仰后合,分明手边有一大堆碗筷器皿,还不迭添油加醋,“哎对!姑娘,多余干净的勺啊碗啊都没有了!”
苏轻眉哪里看不出他们在揶揄,偏偏对过的男人泰然自若,慢条斯理地继续喝汤。
也罢,反正不是她逼他喝的,往后怪不到她身上。
等到陆迟付完铜钱,苏轻眉还坐在椅子上托腮盯着月亮发呆,他隔着她的薄氅拉起她的手腕,“走了,我们去看灯。”
“噢……”
苏轻眉站起身,和老夫妻告别。
待他们走出巷子口,原本相濡以沫的温馨画面一转而逝,从宫里退休,最擅长做精致糕点的老御厨和老宫女麻利地收拾起桌上碗筷,熄灭灶头火苗,一切瞬间变得冰冰凉凉。
他们在扬州呆了多年,奉上峰的命令,除了负责世子的膳食,就是为他做些可口的点心,平日里架个铺子以做掩饰,世子从来都是一个人来,没想到今天带了个女子。
“世子看着对这位女子很上心啊?”
老婆婆看着远去的背影,无奈道:“谁知道呢,听聂五说,好像是因为头疾想哄她乖乖做外室罢了,可看着又有几分真,你何曾见过世子与人分食?”
“难懂哦。”
……
亥时刚过,两人前后走在回马车的路上,影子绰绰相叠。
苏轻眉手里提着个回来经过摊位时,陆迟替她补买的兔子灯,雪白绸缎围裹竹条编织的骨身,栩栩如生,她就像在遛只可爱的真兔子。
可惜第一只那么美的琉璃灯被人群挤坏了,不然好想带回去给外祖母看看。
“累了?”
苏轻眉挽唇道:“没有啊。”
陆迟刚刚才救过她,她对他的态度自然没有起先那般抗拒。
“一开始费了些精力,不然我们可以看更多花灯。”凉风习习,陆迟抬手替她拢好氅衣折领,又道:“也无碍,等到上元节,我们再逛一次。”
女子抖了抖手里的兔子灯,顺口说:“到时你又不在这里。”
陆迟眼里几不可见的闪过幽色,笑问:“我怎么会不在?”
“那……那你总有事要做,或是为了功名,为了学业,难道天天呆在扬州。”苏轻眉突然有点疑惑,“你从前会做些什么?”在没遇到她之前。
“及冠前在书院读书,后来为了科举,不得不想办法赚束脩,做了一些杂事。”
他回答的简易坦然,苏轻眉体味出艰辛。
如此看来,她大概能明白,为何前世陆迟会变化,毕竟在初初娶她的那个月,她的父亲继母对他持续不断的恶言讥讽,街邻巷里同样议论纷纷,是以等他恢复记忆,她就成了他那些辛酸卑微的经历之一,被他彻底厌弃。
停下思绪,苏轻眉走到了浚仪街的石门旁,绿桃站在马车边,看到她激动地狂舞手势,再等不到人,估计小丫鬟要去报官了。
陆迟看着女子侧脸,不知为何,他突然生出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很难形容,大概就是不想让她走。
他面上温和,道:“天冷,你进马车吧。”
“嗯。”
苏轻眉脱下氅袍,捧给陆迟,感激之情得以延续到此刻,“你回去还有好长一段路,披着免得着凉,晚上路人看到不会在意这是小款,就不用还我了。”
陆迟本身不习惯这种有人照顾冷热的关心,真实的愣了少顷,低头拢眉接过,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