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桃凑上前问:“京城也有人吵架呐,我以为满地都是斯文人呢。”
李焱扬头观察片刻,“是位姑娘钱包被偷,在酒楼吃顿饭给不了钱,老板要扣住她劳作抵债。姑娘宁愿报官,老板却是不肯。”
他寥寥几句讲清了来龙去脉。
苏轻眉本不在意,一听前因后果,蹙眉道:“吃顿饭能有多少钱,绿桃,你下马车替那位姑娘付好,让酒楼老板放她走。”
“是。”
苏轻眉也不是嫌钱多想管这个闲事,而是女子当街被拉扯,宁愿报官老板还不肯,很难说是不是老板有乱七八糟的歪心思。
女子在外本就艰难,处处受限,她这次权当做个小小善举。
绿桃过去后,很快人群便没了热闹看而散开。
不多时丫鬟回来,身后领着那位姑娘。
“小姐,叶姑娘说她一定要来谢谢你。”
叶蓁朝马车福身,嗓音清脆:“叶三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苏轻眉抬起车帘,车辕旁站着的是一位明眸皓齿,气质纯净的姑娘,年纪许是比她小上半岁,她笑道:“不必道谢,举手之劳。”
叶蓁经常入宫,见过的各地美人不少,可苏轻眉还是让她眼前一亮,她眨着双乌黑大眼,“你长得真好看。”
“啊?”
苏轻眉难得被陌生女子瞧的认真,面上一红,“好了,你、你快些归家吧。”
叶蓁回过神,想到父亲意图退婚,生气地鼓腮:“我就是偷溜出来的,我不回家!”
“苏姐姐,你的银子我迟些归还,现在我身无分文,能不能麻烦你再借我三两银,那地方远,我不坐马车一时半会儿到不了的。”
叶蓁褪下手上珠串,“这可以作抵,我爷爷给我时说是贵重宝物。”
不用她提醒,苏轻眉一看到那粉到紫的细腻珍珠,就道是宫中珍品。
她前世是国公府夫人,陆迟受到的赏赐,全数带回来随意摆在瑾兰院里,她不常戴,也见过这种珠串,应该是爪哇国的贡品,对面的女子非富即贵。
苏轻眉反而不想招惹,就是同为女子,让她这等单纯不知世道险恶的娇气小姐独自在街上游荡……
“不用,我送你吧。”
叶蓁喜出望外,苏轻眉一听她毫无警惕地一声应下,更觉得自己帮对了,“你要去哪?”
“苏姐姐,我要去羽霓馆。”
什么?
苏轻眉听了轻轻皱眉,羽霓馆不就是京城有名的清倌楼,更是富家子弟公认挑选通房侍妾的好去处,“你去那里作何,人多眼杂,万一被人掳走怎么办?”
叶蓁低着眼睑,语气闷闷的,握拳咬牙切齿,“不瞒苏姐姐,我要去寻我的未婚夫,他从徽州赶来没往家走,竟到羽霓馆见当红的角儿去了,我要把他拽回来!”
苏轻眉:“……”
啊,这也太实诚了,她绝对无意参与别人家事。叶蓁明白她的为难,忙挥手道:“你将我送到那门口便好,我自己去抓他出来,不用担心我,放眼京城没人敢惹我的。”
刚刚才把她从酒楼老板手里救下的苏轻眉:“……”
叶蓁对人赤城,毫无防范之心,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也有两年未见他,原来都好好的,两年前突然嫌弃我黏他,呆在徽州不肯来看我一眼……”
苏轻眉不知该应对什么,被迫听她倾诉,保持沉默。
半个时辰后,李焱驱马车将人带到了羽霓馆门口,叶蓁和苏轻眉道完别,苏轻眉不放心还是吩咐李焱陪她走到道路对过。
谁知门帘刚合上,苏轻眉就听叶蓁喊了声,“贺思远,你给我站住!”
苏轻眉微微一愣,贺思远。
太过耳熟的名字,不就是陆迟多年的好友,所以眼前这位是叶家孙字辈的三姑娘,叶蓁?
肯定是了,叶家出帝师,叶蓁的爷爷是当今太子的老师,父亲则教授余下几位皇子公主,进宫有珠宝封赏再寻常不过,难怪她能随手脱下昂贵珠串。
苏轻眉偷偷撩起窗帘一角,果然看到了锦衣花袍,喝得醉醺醺的贺思远。
男人一看到叶蓁就紧皱眉头,满身酒气道:“叶三,你怎么那么麻烦,我刚回京就来蹲我,都说了我不要娶你,你家退婚便是。”
“你不娶也得娶,这是我爷爷定下的婚约!”
贺思远长腿东摇西摆地晃到女子身前,箍住她的双肩,醉得说话不经思索:“婚约怎么了,我不同意,我爹和大哥都逼不了我,你凭什么,凭你一厢情愿喜欢我?”
大街上还有路人,叶蓁又气又羞,满脸通红,僵站着说不出话来。
苏轻眉无奈叹气,叶蓁从小喜欢贺家小公子是满京都知的事,然而前世贺叶两家最终没有结亲,叶蓁在一年后嫁进东宫成了太子妃,成婚前,贺思远红着眼在叶府跪了一夜,叶蓁都没肯出来见他。
她这运气,路上随便都能捡到前世的‘熟人’,所幸对方不认得她。
两人推搡间低声,贺思远最终不耐烦地喊了一句,“我不要你送,陆迟会来接我。”
苏轻眉耳朵动了动,谁、谁会来接?
“李焱,立刻启程回家!”
李焱看着对过行来的国公府马车,和已然看到他们朝他点头的长庚,缓缓向后道:“小姐,来不及了,走之前,您好像得先见一见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