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只有叶昭和苏应民夫妇,叶昭听完何慧琼说完当年发生的事之后,问他们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何慧琼冷笑了一声,道:“扮演什么角色?老好人的角色!给他们擦屁股的角色!我们当年就是太心软了。”
叶昭问:“所以,你们都做了哪些老好人的角色?说来听听。”
何慧琼掐着手指,一个个给她算:“你妈怀孕,我们替她瞒着。金静之自杀死后,你爸怕大队知道,怕承担责任,求着我们帮忙把金静之葬在岛上,我们也答应了。还有你……”
叶昭平静道:“还有我什么?”
何慧琼:“你爸怕郭许言父母找上门来,她父母是高官啊,你爸怕她父母发现你的存在,他怕担责,所以,对外都说你妈妈是金静之。金静之家人不可能来找她,所以这么多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叶昭讽刺道:“所以这整件事,你们两个就是纯白的小白兔,是吗?”
叶昭这话讽刺意味太浓了,何慧琼一时哑口,“……”
苏应民还是一贯的伪君子做派,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们也是为了朋友,能少点麻烦事就少点麻烦事吧,大家都不容易。”
何慧琼补充道:“我们对得起良心。”
“是吗?你刚才说,我妈是个女同性恋,她为了吸引金静之的注意,特意去勾引我爸,勾引到手就好了呀,为什么要勾引到床上,结果还怀了孩子,把自己都搭进去了,这不符合逻辑。”
何慧琼冷笑道:“那你去问你妈郭许言啊?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你给他们放药了,是吗?”
笑意僵在脸上,何慧琼滞住了。
叶昭继续道:“当时苏叔叔和我爸都喜欢郭许言,而你喜欢苏叔叔,所以,你想撮合郭许言和我爸。在郭许言找我爸喝酒的时候,你偷偷在酒里放了药。”
苏应民愣住了,叶昭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这些事,只有他们夫妻俩知道的呀。
他尴尬笑了笑,舔了舔唇,问叶昭:“你都听谁说的?”
而何慧琼则直接否认:“你这是瞎说八道。”
“你们两个吵架的时候,被人听见了呀!你们互相指责,苏叔叔说何阿姨是昧良心的毒妇!何阿姨骂苏叔叔是臭不要脸的伪君子。不是吗?”
这是他们以前吵架经常互骂的戏码,这些年,随着孩子长大,他们虽然还是互相看不顺眼,但已经很少大吵了呀。
苏应民再问了一次:“你究竟听谁说的?”
叶昭不理会苏应民,对何慧琼道:“何阿姨,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何慧琼提防着看向叶昭,一时搞不清叶昭这话里的真实意图。
“你为什么要谢谢我?”
“我能出生,全赖你帮助啊。你给他们下药,让郭许言意外怀孕,然后又给叶定国出馊主意,用保胎药替换堕胎药,没有你,就没有我啊,你简直是我再生父母。”叶昭微笑着用最平静的语言,说着最讽刺的话。
何慧琼讪笑道:“那是你爸自己的意思,我只是帮忙去买药煎药。”
“那你作为我妈妈的好朋友,你就任由我爸欺骗我妈呀。”
“堕胎伤身。”
“生孩子不伤身?”
“你到底什么意思?没有我,会有你?!你现在怼着何阿姨说这些有意义吗?”
“堕胎伤身!没有你,就没有我!所以,你承认了。”
被绕进去的何慧琼马上意识到了陷阱,她道:“我承认什么?”
“给郭许言叶定国放药,然后……”
“我不承认这个啊。保胎药是我的主意没错,但我是一片好心啊。我挽救了你一条人命啊。”
叶昭点头附和:“对,你放药的结果,不就多了一个我吗?不会有人追究你责任的,你不用那么紧张。”
何慧琼依然没放松警惕:“那你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叶昭:“当然有意义,我要知道,当年究竟是谁不要我的!”
“你去找你亲妈郭许言啊!是她不负责任,生下你就把你抛弃了,自己一个人在港城风流快活。她害了所有人,金静之死了,你爸这么多年根本没放下她,工厂取个名字,还用她英文名,而你被抛弃在乡下,只有郭许言一个人傍上大款,活得人模鬼样!”
听着何慧琼越说越难听,苏应民忍不住道:“你够了啊!”
每次说到郭许言,苏应民就是这幅态度,何慧琼的怒火噌一下上来了,“叶昭!你看,还有你这位苏叔叔,这么多年,心甘情愿舔着脸给你妈擦屁股,无论什么时候,我说不得半句郭许言的不好。我一说,他就给我脸色看。”
苏应民气道:“这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事吗?没有你在那儿搞风搞雨……”
“你说什么呀,苏应民!”
“人家叶昭都知道药是你放的了,你在这儿装还有什么用?她能说得出来,你以为她没证据。扫把星!就你害了我们所有人!”苏应民这一招甩锅还挺有迷惑性。
何慧琼气得把桌上的杯子一把扫落在地:“对!是我!都是我!你又算什么好东西?叶昭刚才形容你形容得很对,面具戴久了,都分不清哪个是你自己了!伪君子!在世岳不群!”
苏应民冷哼了一声:“我不戴着面具,能跟你一起生活那么久?不知道自己有多恶臭?!”
“我恶臭?还在这儿装,叶昭今天把我们叫过来,就是要我们两个算账的。你以为你骂我,你就能撇干净?前面就算我有错,那后面都是你的错。”
苏应民敲桌子道:“我起码主观上从来没有恶意。我对得起天地良心。”
叶昭就像看猴戏似的看着他们夫妻俩吵架,直到他们吵完,她才道:“主观上没有恶意,那是不是说明,客观上有?”
刚吵完架的夫妻两,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说话。
叶昭又道:“刚才何阿姨说,前面是她的错,后面都是苏叔叔的错,苏叔叔你做错什么了?”
苏应民气呼呼坐在那里依然不说话,毕竟是夫妻,两人利益捆绑着,何慧琼并不是真的想拖苏应民下水,她给自己刚才的话找补道:“他就不该心软,听你爸的话,把金静之埋在千岁岛上。”
“就这么简单吗?”
何慧琼语气又软下来了:“就这么简单。小昭,你今天怎么了?分家的事,就算是亲兄弟也是在所难免的呀,我们没必要因为这事伤了和气,你说是不是?”
叶昭依然不依不饶:“何阿姨,你刚才说,前面是你的错,后面是苏叔叔的,这个错的交接点在哪里?”
何慧琼本来就听得糊糊涂涂,干脆装傻:“我没听懂,什么错的交接点。”
“郭许言和金静之两个人在房间里搞暧昧的时候,是谁去通知的叶定国?是你?是他?还是你们两个合作?”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主观善意了吧?
苏应民轻轻咳嗽了一声,依然保持沉默。
何慧琼道:“我们两个谁都没去通风报信,谁会想到郭许言和金静之在房间里苟且?简直不要脸,伤风败俗!都是他们打起来,我们才从别的房间冲过去的。”
“但是你们吵架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我们说什么了?”
“我给你们回忆回忆。”叶昭站起身,走到了他们对面,双手撑在会议桌上,道:“苏叔叔埋怨何阿姨没有保护好郭许言,让叶定国误伤了郭,而何阿姨埋怨苏叔叔,动作太慢了,何阿姨在屋后蹲了快半小时,脚都蹲麻了,苏叔叔才把我爸找来!所以何阿姨你脚麻站不稳,没有护住郭许言,导致郭早产,那不是何阿姨本人意愿。你们不是这么吵的吗?”
叶昭说到这个份上,苏应民基本可以确定,是曾老九把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了她!
这个时候辩解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但叶昭找曾九龙的事,何慧琼不知道啊,她还企图辩解:“小昭,你这是看戏看多了吧!”
叶昭笑着点了点头,由衷感叹道:“你们真是绝配!何慧琼你是有多妒忌多恨郭许言?苏应民你到最后还想着拆散郭许言和叶定国,你又是什么心理?你得不到的,你兄弟也不能得到是吗?拆散有很多种,你们却用了最卑劣的手法。你们怎么能阴暗到这种地步呢?”
何慧琼哪里敢承认,在她想来,叶昭再恨自己爸妈,也是希望爸妈在一起的吧,她怎么能让叶昭知道是他们夫妻两个拆散叶定国和郭许言呢?
她道:“我们没有。”
苏应民一直在暗中观察会议室的摆设,他问叶昭:“你在录音是吗?”
叶昭否认:“没有录音,不需要。”
苏应民站起身,走到前面一排矮柜下,打开了柜门,左边看看没找到,又去翻找右边的。
结果还真被他找出了一台录音机。
他拿起录音机细看,发现里面放了磁带,但磁带没有转动,所以,刚才应该是没有录音的。
他把录音机放桌上,还是不放心,便按下了播放键。
只听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中老年男声。
【我本来是在树下面乘凉的,然后看见苏应民和何慧琼在屋后面吵架,他们声音不大,我一开始没听清,隐隐约约听见他们两个在互相扯皮,男的说女的没有保护好郭许言,女的说男的拖拖拉拉,半个小时都不来,她腿都蹲麻了,怎么保护郭许言……】
何慧琼听出来了,这是曾老九的声音,她想冲过去把录音机关掉,结果被苏应民给拦住,这屋里就他们三个,关上有什么意义?
他倒要听曾老九究竟跟叶昭说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金静之从屋背后走出来,她听见他们说的话,很气愤。金静之声音很大,咆哮着哭着骂他们为什么要害她!】
【苏应民应该是怕金静之说话声音太大了,被别人听见,就捂住了她的嘴。何慧琼也去捂。两个人对金静之一个。】
【过了几分钟吧,具体多长时间不好说,后来金静之不动了。】
【苏应民和何慧琼吓坏了,就先跑掉了。我毕竟跟他们都熟,我就想过去看看金静之有没有什么问题,结果过去一看,断气了,被他们捂死了。】
【我怕他们栽赃到我身上,赶紧躲起来。过了十多分钟吧,他们两个回来了,就是苏应民和何慧琼,他们把金静之搬进了屋里,弄了一条绳子,把金静之挂上去。】
【这么多年,我也良心挺过意不去的。】
……
苏应民和何慧琼听完,何慧琼嘴唇都白了,苏应民果真是老狐狸,他反应很快,反咬一口道:“这人是谁?他为什么污蔑我们?是不是他杀了金静之,栽赃到我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