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阳浮生，风云激荡。
天地间云雾聚拢，飘而又散。
浓厚的云层一叠叠汇聚在一起，铺天盖地，笼罩着整片天穹，汹涌磅礴。
嵩山上下，到处都是压抑的气氛，似乎预示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惨烈血战。
顾易身后跟着大批锦衣卫，一路毫无阻拦，径直行至半山腰。
遥遥一望，石门耸立，大气雄浑，正中挂着一个牌匾，上书“嵩山”二字。
门后，大批的武林人士混杂在嵩山弟子之中，面色凝重，双手按着兵刃，一言不发。
顾易身后的锦衣卫丝毫不退，右手搭在刀柄，神思肃穆，随时准备拔刀出鞘。
顾易两眼扫过众人，暗中观察的同时，心中思量，这里没一个重量人物，怕都是炮灰啊。
左冷禅此举是想以这些人拖住他们脚步，从而消耗顾易这边实力。
“哼…炮灰战术么……”
顾易心头闪过不屑，没将这帮人放在眼里。
他们人数虽多，但武艺稀松平常，纪律规整方面比之锦衣卫更是远远不如。
“这帮乌合之众，弹指可灭。”
顾易眸中爆发出熠熠精光。
下一刻，他挥了挥手，淡然道：
“杀！”
“杀，杀，杀！”
身后喊声震天，掀起一阵浪潮。
锦衣卫们个个锦衣华服，飞鱼为饰，手中绣春刀更是泛起寒光阵阵，锐利无匹。
很快，他们纷纷掠过顾易，向前方杀去。
早就准备妥当的嵩山众人乍一看到这声势，无不震惊，感到心中一紧。
他们平日里也是纵横江湖的老手，都有过生死厮杀，可谓经验老道。
但现在……
他们皆是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内心深处更是涌出一股惧意。
锦衣卫百人一体的震撼场景给他们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胆寒。
这也不怪他们，像这种规制成军的队伍，大部分江湖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看见。
就是历次正邪大战，也都是捉对厮杀，说白就是场面宏大的混战，哪有这般齐整的队伍。
嵩山众人未战先怯，战意不高，遇上斗志昂扬的锦衣卫一触即溃，双方一接触，便是一面倒的斗争。
这些江湖高手，拎出来单打独斗，锦衣卫们肯定不是对手，至多几招便会落败。
但战场可不是比斗，敌人不会排着队一个个个上前厮杀，而是一拥而上，相互配合着进攻。
嵩山这边，个人武力虽略有优势，但配合相当糟糕，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人数虽多，倒显得乱哄哄的，不成阵型。
反观锦衣卫这边，可以说是如鱼得水，越战越勇。
《绣春刀法》本就注重实战，一招一式间势大力沉，举重若轻，正适合多人混战的情况。
战场上，灵巧精妙的剑法刀决作用就显得很小，在狭窄的空间之中，除非实力过高，否则很难有所施展。
再加上锦衣卫配合密切，都是三五人组成小队，分化为一个个小型战阵，攻防一体，一场厮杀下来几乎都能坐到无伤。
就这样，虽然嵩山人数占优，但过于分散，彼此之间又不懂得配合，面对锦衣卫的小队，反而处于劣势，捉襟见肘。
往往一个小队对上两三江湖人士，还不用出招，他们进攻的方式就已经杂乱，甚至经常出现误伤的情况。
与其说是战斗，倒不如说是彻头彻尾的屠杀，嵩山那边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很快就有人开始四散逃窜，彼此踩踏，发生大规模的骚乱。
随着时间的流逝，“屠杀”很快结束，地上死亡人数只占了总人数的小半，剩下的大半已经全部溃逃。
至于这些阵亡人数，锦衣卫也只杀了其中一半，剩下的不是死于队友的刀口，就是混乱中被踩踏身亡。
顾易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有些意外，甚至还有点想笑。
没想到这群武林人士如此不堪一击，就是炮灰也不带这么送的啊？
他忽然想到前世网友的一句话：
“就是五万头猪，三天也抓不完啊……”
原本还觉得有些夸张，但现在看来还是保守了。
有组织，有建制的一方，对上混乱、各自为战斗另一方，完完全全就是上演一场封建式的刀剑屠杀。
嗯，都不用自己动手，敌人就能进行“自我净化”，从而走向覆灭。
“说他们是乌合之众，都是抬举……”
顾易看着不远处狼狈逃窜的身影，不禁轻轻一叹。
一阵厮杀结束，地上扑满断肢残骸，鲜血滚滚，遍布阶梯，构出一副凄惨的尸山血海。
顾易扫过这血腥场景，眉头都没皱一下，缓步向前，步履铿锵有力，全然没有被这环境影响心态。
终究是见识的多了，对于常人而言的炼狱场景，已经完全不能让他心境波动。
就这样，顾易稳步上前，不紧不慢的追赶四散奔逃的嵩山溃兵，身后则是大批身染鲜血的锦衣卫。
锦衣卫的华服本就是以红色为主体，鲜艳而绚烂，沾染猩红血迹之后，则是更添一抹妖异。
天空中云雾聚拢的更加迅速，不断飞逝，阴云逐渐遮盖晖阳，天地间光芒变暗，只剩下无边的血色，无穷无尽。
………
左冷禅看着溃散的“前军”，脸色愈发阴沉，一如此时的天色。
嵩山众太保、弟子更是心中惶恐，战战兢兢。
“怎么会……”
他身后的钟镇和乐厚有些不可置信，呆呆的望着溃败众人，喉咙像是被卡住，无论如何努力，都挤不出一句话来。
本以为起码能够伏击拖延一阵，却没想到败的如此彻底，连个缓冲都没做到。
听着前方退下来弟子的汇报，左冷禅和一众太保皆是面色凝重，心情复杂难言。
“这样说来，岂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左冷禅心中惊惧越积越重，周身之间不自觉的运转寒冰真气，皮肤表面露出阵阵白霜。
“难道嵩山百年基业，尽要毁于我手，别说武林霸业，连这最基本的门庭都保不住么？”
左冷禅苦涩一笑，心中一阵悲凉，忽然觉得有些萧索，万念俱灰。
想他也自认一代雄主，为了“嵩山派”殚精竭虑，一日不敢松懈。
在他的努力之下，嵩山也是日益兴盛，早就超过当年之华山，夺下“五岳盟主”之位后，更是隐隐坐稳正道第三门派的位子。
所有的人、势力、声望，他都考虑好了，也都准备妥当。
原本想趁着刘正风“金盆”洗手立威，然后再从华山开始，施行他的“并派大计”。
为此，他甚至连华山当年的“剑宗”人员都已经找到，只待其取代岳不群，便能将华山牢牢握在手心，从而开始他的宏伟大计……
想到这儿，左冷禅忽然间陷入畅想，畅享自己的宏伟蓝图，江湖霸业。
“可恶啊，原本一切都能成功……却出了……出了这样的事！”
“好一个修罗，还一个锦衣卫……”
左冷禅宽大衣袍下的拳头已经不自觉握紧，真气激荡间，冒出一阵寒冰碎屑，森冷非常。
下一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双目赤红，眸中突然迸发出灿然精光。
“我还没有输……”
他口中喃喃自语，神色变得坚毅。
“只要杀了他…杀了他……”
只要杀了顾易，一切的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斩杀顾易之后，锦衣卫群龙为首，剩下那群人根本不足为惧，定会退去。
而且……
只要挡下朝廷的第一波清剿，一直作壁上观的江湖各派定不会再坐视不管。
武林终究是江湖人的武林，而不是朝廷的。
挺过这一波之后，众人肯定会反应过来，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