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朱厚照还真的想要亲征,但是他也知道不太可能。土木堡之变在前,他连个儿子也没有,即便是支持他的大臣也不会同意他去的。
所以这一点,他并不坚持。主要他也不是什么冷兵器战争之王,屁话还多,他又是皇帝,说什么别人得听,这就很难保证他不添乱。
那干脆退而求其次,反正出兵是要出兵的。
这个时候的蒙古并不统一,他们也不具备‘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无敌状态,战斗意志更加不是巅峰,说到底也是草原上的生活条件艰苦,到中原来抢些东西。
从宪宗到历史上的武宗,明蒙双方其实是互有胜负,大明朝是个什么尿性他自己清楚,说句不好听的,这个时期两方属于菜鸡互啄。
所以真打起来很看双方的战斗意志以及如何用人,朱厚照相信只要放权让杨一清来一次,加上以杨尚义这些军学院为首的军人领兵,不太可能有什么大败。
即便真的失败,蒙古人想要真的威胁大明它也没那个实力。
但是一旦打赢了,对于他推动国内旧有利益阶层的助力是巨大的。其实刚继位这个时候打反而安全些,因为旧利益阶层具有资产阶级的软弱性,他们也对新皇帝抱有幻想。
等到过个几年,见识了皇帝的手段,知道了朱厚照来者不善——这可就不一样了。
那时候朱厚照再出兵,看不见的风险反倒更大。
这些思量,他不好和大臣们解释,大臣们因为各种局限也很难了解的清楚。而且他们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们就是不喜欢皇帝动武,
一旦动武,打赢了是武将、勋贵崛起,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打输了天下跟着遭殃、他们也得不了好。再加上传统价值中,穷兵黩武就是君王好大喜功的铁证。
以至于这些文人动了很多歪心思,其实是上不得台面,比如你遍翻这个年代的各种战事,经常性的记录一场战役杀了几人或者几十人。
像后来的武宗皇帝亲自指挥的应州大捷,史书记载蒙古军阵亡十六人,明军阵亡五十二人。
这怎么可能?就是几万头猪撞在一起也得死不少吧?何况是十几万拿着刀互砍的人。
所以这么记录,一方面是说明心思很坏,另外一方面也说明很笨,至少不懂军事。造数据都造得这么低水平。
乾清宫的西暖阁里,一张写着‘忠臣’二字的宣旨折叠着盖着刘大厦的手,他还是不敢起来。
皇帝今天对他的处置,看似不要命,实则是打在了他的七寸,
其他的一众官员也很难再以辞官、致仕来要挟皇帝,否则转手给你一个‘弃朝廷而去’的罪名。
但要让内阁就此转而支持皇帝,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陛下,自古战事当前,都是未虑胜、先虑败啊……”
朱厚照懒得再和他们就此‘辩论’了,理念不同,也说不出什么一二三来,“不要再说了,朕意已决!内阁,有没有人拟诏?!”
刘、李、谢三人全都摊着不动。
“你们不拟,朕自己来拟!”
“陛下稍待!”韩文忽然撩了撩官袍,一脸正色的说:“臣愿代陛下拟诏!”
“奸臣!”刘大夏喊得声音都沙哑了,“只会逢迎圣意的奸臣!朝廷若是有任何闪失,诛了伱韩文九族,能顶罪否?!”
朱厚照都笑了,“来人,把这个忠臣带下去。人家眼神好,看出来我大明朝现在有大灾祸了,所以说这个兵部尚书趁早不干了。刘瑾,你可得好好学学,你那几分功夫,浅着呢。”
“是,奴婢这榆木脑袋哪里比得了,想来想去的就知道给皇上尽忠,别的也分不清。”
皇帝摆了摆手,这些人该不会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要把自己写的那俩字挂在刘大夏的门口。
但这招也忒狠就是了,说实在话,大明的这些文人你要真一刀砍了他,有些人是眼睛不眨一下,但要动他的名,那就是什么都不顾了。
刘大夏见人要去扶他,也起了脾气,两条胳膊强力甩开,双眼尽是猩红,缓缓抬起双手,竟然指向了龙椅上的人。
朱厚照眼睛一眯,他知道刘大夏这是求死。
“暴君!”
这一声凄厉的嘶喊,声音直穿殿宇,所有的人都叫他这一喊给惊得呆住了。
“暴君!!”
刘大夏又来一声。
刘瑾听得尿都要吓出来了,他身体直哆嗦,甚至于想爬都爬不起来。心里则想着:疯了疯了疯了,这个人不想活了!
“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