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
这个名字,他们全都忘记,朱厚照也不会忘记。人才都是在考验中慢慢成长的,浙江、福建开海之事,怎么少得了他?
人成就事,事也成就人。
只不过这件事要稍微委屈一下王鏊。
堂堂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也要从京师离开,去到浙、闽的丘陵山地中捉盗贼。
皇帝的思虑太过称奇,王鏊本人以及韩文都没有想到。
韩文还好奇,“王守仁?可是南京兵部尚书王华之子的那个王守仁?”
王鏊点了点头,“正是此子。”
王守仁出生于西历1472年,今年是1505年,按照中国人的算法是34岁。正是大展宏图的年纪。
他父亲是状元、高官,所以家学渊源,耳濡目染之下对官场那一套根本不陌生。
王鏊受宠若惊,“陛下何出此言?臣忠于陛下、忠于大明,浙闽总督关乎两省生民,臣万不敢有委屈之念。甚至心中颇为惶恐,怕辜负了陛下重信,耽搁了朝堂大事!”
王鏊听后哈哈大笑,“陛下不给王伯安实职,令老夫慢慢放权,不是为了锻炼他。而是担忧限制他。因为任何一个实职都有职责的边界,有了边界他便不能管。如此想来,仅就王伯安而言,当然是虚职更好。”
“那可能得稍微等上些日子。”
“朕会下旨,令王守仁随你一同前往,到时候就在你的总督府当个参知政事当当。朕不给他实职、你也不要给,就让他在你身边,大方向你把控,具体的事你可渐进的交予他做,慢慢的放权,做得好放得多,做得差放得少。如此,可算如虎添翼。不过就要委屈先生一阵了。”
王伯安到了总督府,挂个参知政事的名头,这名头重与不重大与不大就看总督如何支持。
诸氏是王守仁的妻子。他们很早就结婚了。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孩子。所以历史上也流传出诸氏要替王阳明纳妾而遭王阳明拒绝的故事。
至于说南京六部给人养老的感觉,确实,相对于正儿八经的北京六部,这里多多少少都可以说叫养老。
弘治十一年,去了西北,跟随王越出过塞、打过仗,胸中方略早已不是一般人所能及。
第四日时,王守仁便开始和父亲谈起一些朝中的事。有一个结,还是在他心中的。就是父亲王华政治生涯的终结。
“遵旨!”
七八年前在京师,王华可没少被儿子气,那会儿进士都没有考上,还不好好读书,一天到晚要去塞外、要当将军的,可把他这个老爹给愁死了。
总之,就看王伯安还能不能像在西北那样给王鏊以惊喜。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
“陛下、老天官,这王伯安究竟何许人也?竟得陛下和老天官如此赏识?”韩文心里头起咕噜。其实刚刚皇帝那番话就已经让他颇为惊异了。
什么叫不给实职,慢慢放权?这种信任,放在开海这么大的事情面前,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南京的四月更加温暖怡人,甚至还有些稍稍的一些热意,王华在这里是兵部尚书,名字一样,但与北京的那个兵部尚书王敞相比,那就差得太远了。
“嗯!”王守仁此刻的的确确感受到了父爱的温情,“孩儿受教了!”
离别太久,骤然相见,父子俩在桌席对坐,竟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但冬去春来,现如今王守仁多了一身静气,学会了以读书为乐。看来贵州之贬,所获甚多。
不过王华其实对这件事倒没什么要讲,他说道:“为父已经过了六十了,人人说可惜,可又有什么可惜?撑着老迈之躯再去和人斗、和人争?”
尤其王华,他本是皇帝亲信,却在浙江巡抚的位置上止步不前,到南京来任兵部尚书。这个位置对于普通人而言可能是有房有车、生活无忧,对于他而言,则叫政治生涯不如意。
到了第二天,王守仁又去逛了一趟南京城,说是逛,其实也就那么一会儿,一个时辰都不到,其余时候也多是在屋子里静静读书。
父子俩这样一见面,王华心里的那些低调、藏拙的官场生存手段全忘了,噙着眼泪只说了四个字,“回来就好。”
王华在窗外远远的见过几次,心底里就四个字:老怀大慰。
“陛下天资聪明,举一反三,臣原先是忘记了王伯安,现在想来,确实是陛下的办法最佳。况且,王守仁的父亲王华是南京兵部尚书,管理着南直隶地区的守备,若是东南有变,说不定也能收获奇效!”
刚见面,有些不开心的话便不要讲了,唠唠家常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