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他帮她挽上左手的袖子,又去弄右手的，云迹就任由他摆弄,眼神一直仰着,停在他的脸上。
她轻轻开口，用绵如蚕丝般的柔软声调叫他：“骆杭。”
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她的袖口，手上挽折的动作缓慢又利落,散漫回应的尾音上翘着，带着钩子似的：“嗯？”
“刚才说不用你请吃饭…”她犹豫了下，觉得还是解释一下合适，嘴角耷拉着道歉：“我不是故意要伤你自尊的…”
“我是觉得，现在还在上学收入都不稳定,客套的事儿就不用做了。”
骆杭帮她挽好袖子，一手托着她的手腕反复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神情闲适似乎压根没把她说的事放在心上过：“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迟钝还是傻。”
“我在想是给你看看手机银行的余额呢,还是直接拿存折过来才能证明我不缺钱花。”他握着她的手腕,即使帮她挽好了袖子也没有松开,骆杭将视线缓缓上移,对上她情绪纯粹的眼，他耐着性子，笑得有些痞气：“我这人懒的,从不干那套表面的事儿。”
“说请你，就是想请你。”
“云迹,跟我一块吃饭,成不成？”
云迹被他目的性直截了当的眼神烫到,她缩回被他握住的手腕，躲开视线，羞涩而怯,点头：“…行。”
“这不完了。”骆杭满意地收起目光，从兜里把临时入访证给她戴上，“走吧，进去了。”
云迹抬手撩起胸前挂着的研究所出入证看了看，唇边笑意渐浓，跟上他的脚步。
……
进入研究所内部，云迹发现里面更是陈列了很多珍贵的展品，她自上次从研究所回去以后，查看了很多关于这些的报道，文章。
当她走过大厅里陈列的一个巨大的航空发动机的时候，瞥了一眼告示牌，牌上写着“fws10航空发动机”。
云迹一下子就认出了它，问前面的骆杭：“这是不是那个涡扇-10发动机，装在歼-20上那个？”
骆杭听闻回头，颇有些意外，“嗯？这么了解？”
“我…稍微搜索了一下。”她弱化了自己在背后苦下功夫的程度，云迹随着说话，带着之前就有的疑惑问他：“我有点不太懂，既然军用战机的发动机都完全国产了，为什么在客机方面却迟迟不能推出呢，还要用国外的发动机受制于人。”
两人步伐不停，说话功夫路过了“涡扇-10”发动机展品所在的区域。
“战机和客机在功能方面有本质区别。”骆杭并不意外她会有这样的疑惑，把专业知识化繁为简解释给她：“客机首先考虑的就是乘客的舒适度和乘机体验。”
“就必须得提高发动机推力，降低噪音，减少颠簸，提高飞行稳定性和安全系数。”1
“为了保证所有人的安全。”骆杭转过身，面对着她，抄着兜倒着走了几步，看着她说：“必须对发动机的性能精度苛刻到底。”
云迹点头：“我明白了。”
“已经有了国产客机发动机，只不过试验完备到配备到飞机上还需要时间。”他说。
骆杭见她一直在问，不禁逗她一句：“行啊，没想到你对这些这么感兴趣。”
云迹走在他身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抿了抿唇，没有回话。
哪是对航空感兴趣，分明是对……
才爱屋及乌的。
*
分类的各个实验室她进不去，就在里面逛了逛。
中途逛了一圈回去的时候，云迹透过磨砂玻璃门的缝隙看见了骆杭。
他坐在里面对着台电脑，时而看，时而低头写东西。
那是云迹第一次看见骆杭在自己专业领域认真的样子。
感觉和给她挽袖口时的神色差不太多，多的是蹙紧的眉，隔着玻璃她都能感受到他所处环境的紧张和集中的精神力。
在这样国家级的单位里，云迹不敢多偷看，生怕被人当做问题人士抓起来。
所以她流连忘返地望了几眼，沿着来的路线自己先出去了。
云迹回到上次待过的那个等候区，乖乖等骆杭忙完出来。
这次她没有睡着，有意识地撑着不让自己出第二次洋相。
中午十二点多，骆杭从里面出来了，白色大褂脱了下来搭在他的手臂上，云迹看见他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他的白大褂，她站起身脱下来递给他：“你结束了？”
“嗯，下午没事了。”他接过她递来的衣服。
云迹瞄了一眼他单手搭着的拐杖，试探问着：“看你步速不慢，恢复的怎么样了？”
“还可以，过两天复查。”骆杭要折回去把衣服放回更衣室，“应该没事了，你等我会儿。”
秋天的正午是温柔的，没有上午漫雾的薄冷，太阳光把冷气驱散，暖洋洋地散在城市每个角落。
云迹抛着自己的车钥匙玩，回忆着自己方才在研究所见识到的，“我还以为进去以后能看见飞机呢，那种半成品的。”
“制造厂和研究所是两个地方。”骆杭告诉她，“以后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真的？”云迹眼前一亮，追上他看着他的脸问。
骆杭垂眸，盯着突然冒过来的她，状作淡定：“看有没有机会。”
他边走着，想起这些只觉得好笑又无奈：早知道她会对这些感兴趣，他还费他妈什么劲。
上了车，云迹启动车子，听见副驾驶的他问自己：“想好吃什么了吗？”
“啊，我没想呢。”她说，各种餐厅在脑子里转了一遭却也没有特别想吃的，云迹反过来问他：“你有推荐吗？”
“喜欢吃辣的？”他问。
云迹点头。
骆杭沉吟几秒，然后说：“那我有个地儿。”
……
骆杭带着她去了他家附近的商业街的商场里，开了一家新的川渝菜。
这家餐厅非常火爆，听说中午那两个小时就排了一百多桌，因为他们到的时间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段，所以不用等位可以直接进去。
这家菜的特点是正宗地道，而且每一样菜品无论是摆盘还是做法都非常讲究精致。
价格贵是唯一的缺点。
云迹在看菜单的时候一度都没敢点，骆杭更早一步猜到她会有这样的心思，直接替她点了招牌菜，丝毫考量和犹豫都没有。
点完菜，云迹的菜品本被服务员收走，她接过他倒的茶，捧在手里悻悻道：“你突然请我吃这么好的，我还以为你有事求我。”
骆杭提着茶壶往自己杯子里续着茶，挑眉，“请一顿这样儿的，就能求你办事？”
云迹想说“那我倒也没那么好收买”，话没说出口，他就抢先堵了话茬。
“懂了。”他端着茶杯，对她倾了倾示意，吊儿郎当地又给她使了话绊子：“先欠着，等我想想。”
欠，什么就先欠着了！？？
云迹一口茶差点呛在喉咙里。
明白过来自己又被他摆了一道，莫名又欠下他一个条件，云迹怨懑地瞪他一眼，心里默念：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先把饭吃了再说……
服务员看他们是新来的客人正在等菜，过来笑着问了一句：“先生小姐有今天过生日的吗？店里对有过生日的客人是有特殊优惠的。”
云迹忍不住动了个抖机灵的念头：“只要过生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