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陛下九岁那年,国师突然能开口说话,并以正常儿童速度生长发育,待她成年,随之而来的便是大旱、洪水、瘟疫,诸多不祥之兆,不正是上天在提示我们国师是妖女转世,如今快要觉醒,致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吗?!”
“哦?”皇帝噙着笑,眼底却是一片寒意,冰冻三尺,寸草不生,底下依旧七嘴八舌,连家中八十岁老爹拉不出屎这种事都不遗余力地往楚寒星身上引。
皇帝眼底愈发冰冷,唇边的笑缓缓淡去,目光落在说得最欢的那臣子身上,抄起桌边的砚台往台下一砸。
不偏不倚,正砸中那臣子额头,砰的一声闷响让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众臣子齐齐转头,只见被砸那人额头血肉模糊,一条条血注蜿蜒而下,朝臣心中一骇,眼观鼻鼻观心。
皇帝怒道:“一群混账!枉尔等饱读诗书,莫非都眼盲心瞎了不成!
自古以来每朝每代都会出现干旱瘟疫,死伤不计其数,孤问问你们,是谁让百姓在大旱吃饱饭?瘟疫来临不顾自身安危,日夜不歇在皇城门口坐诊挨个看病?
国师一心为民公布济世良方如今却成了你们污蔑造谣的楔子,你们谁没有受过国师恩惠,靠着国师公布的方法在瘟疫中带领家族全身而退?
如今好了啊,大旱过去了,瘟疫也治好了,身体强壮吃饱饭了,有力气来反咬她一口,将各种莫须有的帽子扣在她头上了!孤还想问问,尔等良知尚存否!”
新皇是个人狠话不多的野心家,很少同谁理论非要辩个谁是谁非,第一次在朝堂说出这么长一段话并掷地有声,情绪外泄,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与嘲讽。
朝堂鸦雀无声,朝臣放轻呼吸,不敢言语。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更何况龙椅上这位不是个好相与的。
又或许,他们自知理亏。
冤枉国师的人比她自己都清楚她有多冤枉,六子吃了几碗粉看客心知肚明,但他们总有一种无言的默契,那就是逼着他剖开肚子自证清白。
但他们不在乎六子清不清白,所作所为只为达到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六子自愿剖开肚子。
有人低声叹道:“若国师不是妖女,百姓无辜死亡何解?试一试,总比等死好。”
“各方王朝紧逼,要我们交出国师,敌众我寡,若一开战,外忧内患,难有胜算,请陛下三思。”
“国师一人之死换天下人生,此乃大义之举,国师心系天下,未必不肯为之。”
皇帝望着底下一张张面孔,唇边勾起嘲讽的笑,“滚。”
众臣心中微松,这是同意了。
朝臣散去,殿内只剩皇帝一人,楚寒星从屏风走出来,淡然落座。
皇帝闭目转着佛珠,有些疲惫地说:“你都听见了,孤允你再选择一次,离开与否,由你决定。”
“臣愿意。”她道。
皇帝睁开眼,嗤道:“孤也算看透人心,却没料到人心比孤所见更加险恶,看着他们大义凛然的模样,与口中说出来的话相比,真是讽刺。”
楚寒星垂眸:“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