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老爷子病卧在床,集团上下的事基本上无暇顾及,都交给了董事局和大儿子司泽军、二儿子司泽阳打理和监管,大女儿司迦芸照顾司老爷子。 司野在没靠山的情况下,就算在家里,连下人都不给他好脸色看,甚至有的下人碎嘴想,说这司家小公子就是个瘟神,自己天天病恹恹的不说,还影响司老爷子的健康,这不就是典型的克星吗。 司家二女儿司迦意跟家里的哥哥姐姐关系不算好,主要是看不惯他们冷脸对司野,就总会想着法逗他开心,主要是这俩人在年龄上较相仿,所以走得更近些。 直到司迦意想出去旅行,并且邀请司野一起。 司野不大想去,他觉得自己本来身子骨就弱,出去也会给司迦意惹麻烦,而且经常生病的他功课也落下不少,再出去玩被老爷子知道了,岂不是更生气? 司迦意见他执意不肯去只好作罢,叮嘱管家无论如何都要看紧司野,一旦有什么紧急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司家小公子就是在司迦意走后一周多出的事。”司野轻声说。 现在回头看,其实司野差不多是跟司迦意前后脚出的事,这也是司野出事后司迦意没法第一时间赶回来的原因。 那天天气挺不错的,之前是连着几天都是阴沉沉的,阳光出来的时候,司野就萌生了在花园散散步的心思。 花园有喷泉,当时修建的时候,司家老爷子迷信风水特意命人将泉池加高,所以泉水较深,里面养了不少名贵鱼种。 司野从管家那要了些鱼食,喂鱼的时候就觉得身后像是站了一人,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按进水里…… “就这样,这短命的司家小公子被溺死在自家的泉池里了。”司野一声轻叹,虽说这身体的主人跟他没什么关系吧,可这从小到大悲惨的经历都如数涌进他脑子里,也是觉得心疼。 所有人认为司家小公子是心脏病突发掉进泉池里的,包括司老爷子也信了这个说辞,在往医院送的时候,大家也都明白,这人是救不活了。 当时司野咽气的时候,抢救大夫和护士们都在,司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被司迦芸推着,一并在外面等,身后还跟着司泽阳和管家。 就在医生打算宣布死亡的时候,司野就蓦地有了心跳,紧跟着从病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急喘气。 当时那个情景啊,现在司野再回忆起来都想笑。 “你都不知道司家那些人的表情啊,形容不上来,特别招笑,真跟见鬼了似的。” 程斩看着司野的侧脸,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在冷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添了几分悲凉。他忍不住抬手拍拍司野的肩膀,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出于怎样的心思。 司野扭头瞅他,扬眉绽笑的,这次的笑就平常了很多。“嗨,这都是司家小公子的经历,不是我的……” 见程斩还在看着自己,他顿了顿,转了口吻,“是,我承认我是有点难过,可能就是有了寄主的记忆吧,有时候我也会犯糊涂,我到底是司野呢,还是其他什么人。” 程斩说,“能理解。” 但司野清楚,自己不是真正的司野。 司野“死里逃生”的经历许是太过诡异,再加上醒来后的司野性情大变,所以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都出来了,说什么的都有。 就在司野“醒”来后没两天,他就梦到了司迦意。 当时梦里的司迦意并不那么清楚,她离得他好远,远到几乎就是个影子。好像是挺怕他,他在梦里说,你别怕,你过来,让我看清你。 但哪怕距离那么远,司野还是隐隐觉得,她就是司迦意。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他就听到了司迦意出事的消息。当时还是管家告诉他的,一脸的愁云密布,说司家两个儿子都派出人去找了,司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后病情又加重了。 一家子孽缘啊。 在之后的日子里,司家没少派人去找司迦意,都无果。 而这个期间,司野会隔三差五梦见一回司迦意,她在慢慢接受他,最后在他面前哭得一塌糊涂。 “能进我梦里找我,就说明她已经死了。”司野叹气,“也说明,她不是好死。” 程斩想到他之前玩游戏时候说的话,还真是没撒谎。 “所以,那些死了的人会通过梦境的方式来找你,请你帮着做事?” “准确说,我接触的都是枉死之人,而且也不是所有的事我都会帮,看缘分吧,否则我不得累死?”司野笑说。 好死好投胎的人也不会来找他,有时候他梦里会挤了不少人进来,但就像他说的,不是所有死人的事他都要帮。 司迦意的事他必须得帮,一来,毕竟他占了人家弟弟的身体,二来,司迦意生前对她这个弟弟很不错。 就这样,算是辗转了不少时日,他最终还是来了香格里拉。 “什么叫辗转了不少时日?”程斩听着这话不解,“司迦意不就是在香格里拉出事的吗?” 司野点头,是。 所以他最开始的目标也是香格里拉,只是当时碍于司家小公子的身份没法外出,耽误了不少时间。 而那段日子,他总感觉不对劲,想着是不是司迦意的死另有隐情,就这样查了挺长时间,最后还是决定要来香格里拉。 “对于司家人来说,现在司迦意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对我来说,我知道司迦意肯定遇害了,能做的事就是找到遗体,帮她入土为安。” 程斩是很合格的倾听者,这期间也很少打断司野,只是越听越不解,便问他,“既然你能梦见司迦意,那她怎么死的和死后被弃在什么地方不告诉你吗?” 司野闻言,面色看着就有点尴尬了,抬手摸摸鼻子,竟好半天不知道说什么。程斩见状一下就明白了,忍不住乐了。 “看来,充其量就只是梦见。” 司野抗议,有挽尊的嫌疑,“在梦里我还是能多少知道点线索的,要不然我怎么能怀疑秦老三?还有啊,我跟老关是怎么走出二楼的?还不是我有召唤他们的本事?” “怕是,仅此而已吧。”程斩不疾不徐,给他当头泼了盆冷水。 又挑眼看他,故意笑问,“否则,从你梦里请出几位来帮咱们跑跑腿。” 说完自己愣了一下。 他竟然也说了“咱们”。 司野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被他这么一通取笑,脸面的确是挂不住,皱眉,“我这不是刚借了司家小公子的身体没多久吗,得慢慢来,说不准我能升级呢。” 程斩故作恍悟,嗯,升级,那就熬时间吧。 见状司野不满,坐起身来面朝着他,“差不多行了啊,跟你和盘托出不是让你拿来当笑话听的。” 程斩慵懒地靠在那,双臂交叉环抱着打量他,说了句,“你会不会也是巫灵啊?要不然怎么借别人的身体了?” 司野无语了。 干脆往他面前凑,“来来来,千年老妖精,用你的洪荒之力来感受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巫灵。” 程斩笑着将他一推,“你以为我会心软?你要是巫灵,我非收了你不可。” 司野被他推得后仰,干脆就手臂撑着床,栽楞着身体看着他,吊儿郎当的,“行啊,我还巴不得自己是巫灵呢,起码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程斩问他,“你是一点都不清楚自己的来历?没有任何关于自己的记忆?” 司野叹气,嗯了一声,“我要是知道我自己是谁的话,第一件事肯定去找我妈。” 程斩用可怜的眼神瞅着他。 “也不知道我之前是谁,为什么就在司家公子身上重生了,我觉得啊,我妈肯定挺想我的。”司野说着,又问程斩,“你有妈吗?” 程斩无语…… 废话,他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但司野也不像是真要听他的回答似的,又自言自语,“对啊,你活了这么久,你妈肯定没了吧,哎,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说着起身就冲他伸胳膊,“来,抱抱。” 程斩伸手挡住了他的热情,谁跟你是天涯沦落人。 司野干脆抱他胳膊,“咱俩这叫缘分,你也别抗拒。一个是千年妖精,一个是借尸还魂,多搭。” 程斩想抽胳膊没抽出来,就任由他抱着了,再次强调,“我是人,不是妖。” 司野笑了,舒眉展笑的别提多好看了,他说,“你一遍遍强调自己是人,怎么?瞧不上妖啊?” “人是人,妖是妖,不同路。” 司野挑眉,“够传统的了,那老话还说人鬼殊途呢,我这不也一样成天跟鬼打交道?” “所以你小心点。” “小心什么?” “人是阳,魂是阴,你替鬼办事办多了容易阳气不足。”程斩说着起身下了床,拍拍他的肩膀,“还想升级呢,说不定也跟这副身子骨的主人一样成了病秧子。” 说着,进了洗手间。 司野在床上斜歪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从床上蹦下来,走到洗手间咣咣砸了两下门—— “谁身子骨弱?我打架的时候你装死咱俩谁弱?哎不对啊程斩,你对付巫灵的时候挺能耐的啊,你在骗我是吧!” 程斩的声音从里面懒洋洋甩出来,“没骗你,我说过我不跟人打架。” 司野一下反应过来。 我艹! 奸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