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野愈发愤怒,“滚!”
那人却不见怒,始终笑,“你我本就一体啊,是你天真跟神族做朋友,神族哪能瞧得上咱们?你看你那么相信他,结果呢?哈哈……”
“闭嘴!”司野怒不可遏。
“怎么?很生气啊?你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也被背叛了,你之所以很生气是因为我说出了你心中所想。你不该这样,你应该对着背叛你的人生气,而不是我。我说过,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
司野觉得头疼欲裂,从心底钻出来的哀痛悲怆成了化不开扯不断的愤怒,他恨不得立马找到发泄口,想将心里这纠结的能折磨人生不如死的情绪给排解出去,或者痛痛快快打一个人,又或者拎把刀子直接将什么人给宰了,再或者……他干脆结束自己,结束这份痛苦。
最后的这个念头愈发强烈。
耳畔的笑声愈发稀薄,自杀的念头却愈发清晰。
司野低头,看着手里的刀子,这把刀子已经沾了血,那也不差他的血了吧。
他一点点抬手,锋利的刀子映出了他的双眼,悲凉、哀痛,还有迟迟未散的绝望。这刀子要么直接抹了脖子,要么照着胸口捅下去,不论哪个位置都能来个痛快。
就听耳边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略带诧异,“你宁可自杀也不想报仇吗?我说过,我可以帮你报仇,这样的话你就不痛苦了。”
司野沉浸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没理会耳边的声音。
可这次,有另一道声音替他回答了——
“报仇?杀了对方痛苦就能彻底消失?别天真了,那样会更痛苦,倒不如了结自己一了百了。”
“了结自己不过是懦夫行径。”耳边声音反驳,“背叛者本就该死,哪怕注定了要下地狱,那也要拉着对方一起去死!”
司野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冷不丁的,锁骨的位置刺痛了一下。
很突然的痛,要说有多痛彻心扉倒没有,就是因为猝不及防才让司野眉心蹙了一下,他抬手一摸,正好是伤疤的位置。
脑子里,程斩的那张脸就陡然闪了一下。
于是又有画面浮现。
村民们乱跑的乱跑,哀嚎的哀嚎,痛哭流涕悲伤不止,拿头撞树、撞墙的都有。
司野的脑筋像是被刀子挑了似的疼,额头的汗滑下来一直浸在衣领里,锁骨的咬痕始终滋滋啦啦地疼。耳边的声音还在撺掇他,“你相信我,只有我才能帮你……”
“怒灵。”司野冷冷唤了句。
耳边声音并不觉惊讶,就呵呵在笑,而另一个声音始终没走,嗓音听着悲悲切切的,“看吧,你受制于他,还想影响他吗?倒不如听我的,真的,人生苦短呢……”
伴着深长幽幽的一声叹。
这声叹将司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清醒又给叹塌了,心底的悲怆再次铺天盖地而来。司野只觉得一颗心难受得要命,堪比刚刚还要甚。
闷得要命,几乎喘不上气来。
刀子悬在眼前,司野死死盯着刀子,耳边还有不停歇的喧嚣、怂恿、蛊惑。他忍无可忍,大喝了一嗓子,“都给我闭嘴!”
伴着一声喝,突然一道耀眼的光亮从他体内迸射而出,与此同时司野也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那光于他周身下愈发强烈,司野耳能及的就是哀吼声和痛苦的呻吟声。
紧跟着有道声音穿透这些痛苦的哀嚎来到他身边,“阿野!”
熟悉,急促又关切。
司野蓦地清醒过来,隔空对上了程斩的眼睛。
周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浅雾,仍旧是黑夜,可程斩的头顶之上能瞧见一弯月。许是因为没有城市霓虹,他竟然看见了满天星辰,密密麻麻亮得很,甚至再往天际深处去看,那里竟有一脉银河。
银河……
司野又想起了那个森林,还有眼前这双眼睛的主人,杀了他。
到底是真还是幻?
“阿野,你怎么样?”程斩见他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瞧,担忧得很。
“没事,没事……你,”司野发觉自己是坐在地上的,手将刀子攥得紧紧的,一松手,手指头都觉生疼,见程斩来拉他,他下意识想躲,但还是生生把“别碰我”这三字给咽回去了。
话虽然没说出口,可司野起身的时候还是下意识推开程斩的手。
程斩一愣。
司野心里有股子气,虽说清醒之后不是愤怒和悲凉了,但总觉得有点小委屈,别管刚才经历的事是不是真的吧,总归眼瞧着对方是程斩心里就很不舒服。
然而耍帅不过三秒。
他一眼瞧见程斩胸前的衣服被浸湿,上手这么一摸,竟摸了一手血,倒吸一口气,“你这怎么受伤了?”
程斩穿的黑色外衣,血沾上了都瞧不出来。
程斩哭笑不得,“伤倒是没什么,但经你这么一怼,伤口不扯开都难。”
司野赶忙松手。
再看四周,他们还在贡兰渡,只不过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不见了,夜色清澈了不少。但包括姬淡在内的其他人,各个看上去都好像大梦初醒般,丁婶子挺夸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哪怕是挺清醒的样子,还是一样跪在那不停磕头说,我错了、我错了……
没人理会丁婶子的情况。
因为每个人好像都很困惑。
只有程斩,照比其他人正常,就是这伤……
“发生什么事了?还有,你怎么受伤了?”司野追问。
程斩没解释伤口的事,就是很郑重地说了句,“阿野,你救了我。”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他们。”
司野都懵了,救了程斩……和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还有,姜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