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小白年龄不大,但短短数月他在司家上下打点关系的能力那是相当了得。
可能跟他的勤快嘴又甜有关系,凡是司家下人都喜欢跟他说上几句,尤其是负责老爷子起居饮食的那些保姆们,所以有些事打听出来也不算费劲。
就比方说老徐死前的事。
司老爷子身体明显羸弱了不少,伺候他躺下后,临阖眼前就听他含含糊糊说,“阿野啊,我梦见你母亲了……”
司野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司老爷子更像是梦呓,这话说完就没吱声了,沉沉睡去。
小白在跟司野讲述老徐的事是在司野房里。
等司野前脚刚进房间,后脚小白就跟进来了。
小伙子办事谨慎,虽说老宅各个房间隔音都不错,但小白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全程都是压着嗓子。司野听完,问小白,“知道他当时看见什么了吗?”
小白摇头,“具体的老徐生前就没说,只是在惊吓之余跟身边人说司家花园里有鬼。”
之后老徐就一下病倒了。
“小公子,你说人一旦被吓坏了真容易丧命啊?连治都治不好?”小白好奇,“我听老徐带的徒弟讲,大夫看了不少,检查也做了一大堆,查不出毛病来,但人就是死了。”
司野注视着窗外,轻声说,“人的确会被吓死。”
去了趟酆都他可算是长见识了,真是什么样死法的人都有,他见过一个挺离奇的,竟是被马桶里的水给呛死的。当时那个亡灵哭得比鬼还凄惨,说自己命好苦啊,在家真是做牛做马的最后还不得善终,说自己就是清理马桶的时候突然抽筋,头栽马桶里就那么嘎了。
直到现在司野也没法想象,抽筋能抽成什么程度才能一头栽马桶里呛死。
也见过被吓死的人,哪怕成了亡灵都是一惊一乍的。
但那种基本上都是当场吓死的,像是老徐那种都送进医院经过治疗最后还死亡的倒是不多。
老徐没什么亲戚,在司家工作大半辈子了,老爷子也将他视为司家人,在医疗资源上绝不会含糊,总之当时老徐甚至都是住私人病房的。
小白去看过老徐,没能进去,哪怕他跟门口守着的保镖认识。
保镖挺认真地说,除了医生和护士其他人一概不能进,这是咱家大公子的吩咐,我们也不敢违背啊。
小白曾经瞅准机会趴着门缝看了一眼,正好瞧见了病榻上的老徐。
“平时挺结实的人一下就垮了,可瘦可瘦了,就是脸这块……”小白掐了掐自己的腮帮子,“都是凹进去的,脸黑乎乎的。”
司野问他黑乎乎是什么意思,脸色黑?
小白表示说自己当时也紧张,而且时间太短了没看清楚,最后思来想去的找到了合适的形容,“像是涂了层煤灰似的,小公子,蜂窝煤你见过吗?就是那种东西烧出来的灰。”
司野无语。
真当他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呢,司家小公子见没见过蜂窝煤他不清楚,但是他见过。
“我当时还纳闷呢,这人一生病脸该是煞白的才对,怎么那么黑呢。”小白嘀咕着。
之后小白根据司野的吩咐没少从医护人员身上下手,还真有年轻小护士吃小白这套,主要是小伙子年轻有活力,重要的是皮囊也不错。
小护士跟小白讲,里头的病人真是糊涂了,总会时不时嘟囔着邪物邪物,还说什么末日要来了之类的话。
但有那么几天老徐病情好转,那小护士跟小白说她还看见老徐到走廊里溜达来着,医生的检查结果也表示说正着好转。
“好像都在商量出院的事了。”小白强调一句。
可没料到过了没两天老徐就死了。
“临死前一晚,护士也看见他了,站在走廊的角落里像是跟什么人在说话,等护士走上前一看除了老徐也没别人,就催促老徐赶紧回病房休息。”
小白描述了那一晚的事,当时小护士其实挺害怕的,因为老徐的精神状态看着也不错,还能跟护士有说有笑的,不像是精神病自言自语的。
次日早上老徐就死在了病床上。
“死的时候小公子你猜怎么着?”小白神秘兮兮的。
司野转头看着他。
小白压低声音,“听说老徐不但脸是黑的,整个人都是黑的,就跟被煤炭熏过的似的。”
司野眉心微微蹙起。
能理解司家不对外声张的原因了,就老徐那死相一旦曝光的确会引起恐慌和质疑。
“老徐从好转到死亡,这期间还见过什么人?”司野问。
小白思来想去的,喃喃,“好像……没见过谁呢,保镖都在那……啊!”
他突然想到了。
“二少爷!”
司野一怔,司泽阳?
小白说他是盯梢的时候看见了司泽阳,跟门口保镖说了几句话后就进去了。
“没待多大一会儿就出来了。”
前后撑死也就五六分钟。
等小白离开后司野在想,司泽阳那个人眼眶都长在头顶上,平时都不拿正眼看下人的主儿,怎么就突然跑到医院去看个花匠?
老徐站在墙角跟人说话?
跟什么人说话?
显然,不是人。
那他口中的邪物什么意思?
这个词司野不陌生,之前在鬼市时遭遇过一回,跟老徐口中的邪物有关系吗?
林林种种的疑问。
虽说跟司小公子当初的“死亡”事件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可司野就潜意识觉得这两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司家老宅只要过了晚十点就彻底安静下来了,就连外头雕像的喷泉都会停止工作。
现如今司家老爷子怕吵闹,所以但凡他要是睡下,司家上下所有的活动都得静悄悄,时间一长大家也都养成了早睡早起的生物钟。
环境是安静下来了。
但司野的脑子是乱的。
不光是老徐的事,还有刚刚在老爷子房间,脑子里突然浮现的画面,怎么愈发感觉是老爷子年轻的时候。
那女人呢?
司小公子的母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