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参演官兵,一人赏一两银子!” 在演武结束后,朱慈烺下达了一道命令,顶着夏日的烈日,穿着棉甲折腾了这么久,不发点赏实在对不起辛苦的将士们,而且,相比于今天所付出的而言,朱慈烺收获的更多。 至少,从现在始,登莱二府,绝对不会有人,敢反对朱慈烺了! “殿下,内阁已经通过了关于接下来,在登莱二府清田以及免除士绅优免,一体纳粮的国策,现在只要往下施行就是了!” 刚刚进入到府衙内,内阁首辅魏藻德,就带着范景文,蒋德璟,邱瑜,方岳贡几个阁臣,工部尚书张国维,还有户部尚书倪元璐等人,喜气洋洋地迎上了朱慈烺,禀报说道。 “哈哈,不错,不错!” 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瞄向了王鳌永。 “王鳌永,登莱二府的缙绅那边,你接下来去支会他们一声,让他们把手上所有田亩的数量,都报上来!” “臣遵旨!” 王鳌永连忙颔首,朱慈烺清田当然不可能派人下乡丈量田亩了——这是不可能做到的,朱慈烺手下压根就没有那么多的清田官吏。 不过,王鳌永还是忍不住皱眉,看向了朱慈烺。 “只是,让他们报的话,恐怕报上来的数字,不会太准确……” 这是肯定的! 朱慈烺既然让这些缙绅们主动报上自己所辖的田亩数量,那么,这些田亩肯定与实际的数量有些出入。 不过,对此朱慈烺并不介意——在没有足够多的官吏下乡清田的情况下,他想要完全的掌握登莱二府的所有田地,让这些田地缴纳赋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让士绅们主动上报田亩数量。 省却自己下乡清田的麻烦,就要承担里面的损失,这个道理朱慈烺是懂的。 “整个登莱二府,本宫不要多了,一千三百万亩的田,还是要清出来的!” “不管登莱二府,有多少亩田地,本宫只有一千三百万亩,可以缴纳赋税的田地!” 定下了数字,定下了目标,王鳌永就好办了,他心里揣摩,这倒是个肥差,登莱二府的民田大抵有三百万亩,这三百万亩肯定是要收赋税的,所以,士绅们只要交出来一千万亩田地。 整个登莱二府的士绅掌握的田地,也肯定不止一千万亩,到时候,那些个士绅但凡不想让自己手上的田地,成为这一千万亩里面的田地,就少不得要向他王鳌永上点贿赂。 而除了民田的事情外,朱慈烺又将目光对向了苏观生。 “老苏,卫所的那些个指挥,军籍士大夫,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吧?两百万亩军田,也能清出来吧?” “绝对能!” 苏观生毫不犹豫地道。 那些个卫所军将在演武的时候都快让吓死了。 借他们仨胆他们都不敢不交出手上侵占的军田。 因为交出军田,还能守着家里攒下来家业活命,不交出军田,说不定当晚上朱慈烺就派兵抄家了。 到时候,就他们这些废物点心,还不得被杀个干干净净? 见此情形,朱慈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扫视了眼府衙墙壁上悬挂着那张山东地图。 随即说道。 “这么说来,山东的地面已经平了,今年秋天,两百万亩军田,一亩三斗,可以收上来六十万石军屯粮,而登莱二府,一千三百万亩地,一亩一斗,就能收上来一百三十万石粮!” “一百九十万石麦子,不少了啊!” “何止不少,以登莱二府,收上来如此多的赋税,要搁以前,都算得上横征暴敛了!” 户部尚书倪元璐哈哈大笑几声说道。 这倒是事实,以前别说是登莱二府了,就是整个山东,一年也收不上来一百九十万石的麦子啊。 倪元璐正高兴着呢,但也有人不高兴,只见到方岳贡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朱慈烺。 “殿下,这登莱二府的税制,将来会不会推广全国?” “这个嘛……” 朱慈烺玩味地打量了眼面前的方岳贡,心说,你是襄樊人氏,估摸也是个大地主吧? 本太子更改税制,实行一体纳粮,损失最大的就是你们这号土豪劣绅! 不过,朱慈烺也不能直接骂对方是土豪劣绅,只见他重重点头,然后说道。 “这是必须要做的!” 说着,朱慈烺看向了刚刚跟着一块回来的高宏图。 “高爱卿,你是胶州人,也是登莱府人,本宫听说,你家里也有不少良田,你对朝廷的这个一体纳粮之策,有何看法?” 听到这,高宏图脸色微变。 说这个一体纳粮不好? 那肯定不行的,这可是英明伟岸的太子朱慈烺定下的国策,能不好? 只听高宏图沉吟片刻后回话。 “太子殿下,一体纳粮自然是好事,如果可以使得国用倍增,对于如今国库空虚,且军需粮草奇缺的我大明朝,自然是好事!” “不错!” 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道,看来你高宏图还算识相,没有站出来反对本太子英明决策。 可朱慈烺才高兴片刻,高宏图却又沉着脸道。 “只是,万事不能光看好处,还应当看一看坏处,依臣粗浅一看,这一体纳粮就有两点坏处!” “哦?” 朱慈烺露出不快之色,看向了高宏图,他连忙解释。 “殿下,这坏处其一,就在于一体纳粮会令天下缙绅不满,这如今多事之秋,贸然行改革之事,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其二,一体纳粮虽好,但缙绅之田,也非缙绅所种,而乃是佃农所种,一旦朝廷实施一体纳粮,命士绅之田纳粮,从表面来看,这粮乃是士绅所纳,但实则却是佃农所纳,若贸然实施,只怕不仅仅会缙绅不满,就连天下小民,亦会不满啊……” 如果说前者,士绅不满,朱慈烺还不放在心上的话,那高宏图后面所说的小民不满,就让朱慈烺意识到了这里面的问题严重性! 因为明末是一个阶级矛盾分外尖锐的时代。 而且,阶级矛盾一定程度上还高过了民族矛盾——地主阶级宁失天下于虏,不愿意失天下于民,南明都已经危如累卵了,还想借虏平寇。 真当他们傻? 他们可不傻,他们精明着呢。 这一切只是利益使然! 鞑子坐天下,撑死当奴才,当汉奸,但仍不失富贵。 但一旦让流寇坐大,那他们可就死路一条了。 在这个阶级矛盾尖锐到极点的时代,朱慈烺还真的很担心自己的治下发生民变。 因为历史上南明境内就发生了大规模的民变,又或者是“奴变”(家奴造反)。 一时间,朱慈烺面露凝重之色,来回在府衙内踱步,而原本高兴着的内阁诸官,也都露出了沉重之色。 高宏图直接切中了要害。 士绅利益受损,他们肯定会转移损失,那被转移损失的,必然是佃了他们田地的佃农。 而佃农利益受损,那就要成民变了。 想到这,众人不由将目光对向了朱慈烺。 仿佛在说,殿下,这个一体纳粮暂时不能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