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潇点头:“有了白泽令,再大的妖都能管住。”
那边英磊被自已猛地捶呛了一口,咳个不停。他听到了什么?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就是白泽神女?等等,他好像刚见面时,还说了白泽神女的坏话来着,见两人目光投向了他这里,英磊假装开始忙来忙去,正了正盘子,又挪了挪碗,以掩饰此刻的心虚与尴尬。
白玖道:“那我要帮文姐姐找到白泽令!”
白玖声音轻许多,似在喃喃自语般说道:“这样的话,我娘她就……”
英磊没听清,问了句:“小玖,你说啥?”
白玖哈哈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白玖忙举起酒杯,笑着岔开话题:“祝文姐姐早日寻回白泽令!”
三人饮酒,英磊举起杯子美滋滋地闻着,白玖喝了一口差点呛咳出来。
“噗!我的怎么是茶!”
英磊义正言辞道:“小孩子喝什么酒咯。”
“说我是小孩子,那你多大啦?”
英磊理直气壮道:“好像按照你们的年龄,我差不多应该十八了。”
文潇看着英磊装成熟的样子,有些忍不住笑。
“哪有十八岁一脸大胡子的。”
英磊摸了摸自已的大胡子,胡子不美吗?他回想起几人的反应……好像不美。人的审美真奇怪,算了,为了梦想,入乡随俗吧!
“……我去赵远舟房间看看,我看他嘴上无毛,必有剃刀。正好我帮你们做的美食也弄好了。等我!”
英磊起身,往屋子里跑去。
英磊站在一个水盆面前,捧起水洗了洗脸。然后拿起一个剃刀,对着镜子看了看,叹了口气。
“哎,要变丑了。镜子啊镜子,请记住我此刻十八岁最帅的样子。”
镜子如实地映照出一张坠满络腮胡粗犷的脸。
远处,英磊模糊的身影走来,将一盘鸡腿摆到了桌上。
白玖的眼睛紧紧盯着,发出感叹,好美的鸡腿,色泽金黄,油汪汪的,肯定好吃!白玖拿起鸡腿,喜滋滋地抬起头,瞬间愣住了。一同愣住的还有文潇。两人看着剃掉胡子之后的英磊惊得说不出话,活脱脱一个俊美少年啊!
英磊不太适应两人的视线,挠了挠头,有些羞涩。
“既然范大人同意我留在缉妖司当厨子,我就一定会好好安排你们的饮食。”
说着英磊又把一盘烤肉饼从身后拿出来,摆到白玖面前。白玖眼睛盯着诱人的肉饼,又忍不住好奇地瞥向变化极大的英磊。
肉饼、英磊、英磊、肉饼……白玖的眼珠子转来转去,要忙不过来了。
英磊将烤肉饼往白玖面前一推,道:“吃吧,这是给你准备的,小儿餐。”
白玖不满地嘟哝,什么小儿餐,手艺看着还行,起名这么难听。
白玖左手拿着肉饼,右手举着鸡腿,一边一口,简直太香了!
白玖惊讶得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英磊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那当然……我的手艺还行吗?”
英磊有些忐忑地期待着白玖的回答。
白玖吃得眼睛发亮,嘴一刻也不想停下,吞咽间才得空回答英磊一下。
“酥脆鲜美,人间美味,简直太好吃了!”
英磊被夸得一脸高兴,心情激动,眼睛亮亮的。脸上没了胡子遮挡,他稍有情绪变动,脸就有明显地变红。
白玖递给英磊一个鸡腿。
“你也吃一个啊。”
英磊表情有些不自然,笑笑说:“山神不用吃饭,你们吃就好。”
白玖有些意外:“你自已都不吃的吗?那你怎么知道自已的厨艺好不好啊?”
英磊答:“我可以闻味道啊。”
文潇疑惑:“不吃饭不会饿吗?”
英磊认真思索:“倒是不饿,就是有点馋,人间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我都想闻闻什么味道,然后学着做做看。”
文潇更加有兴致:“那平时你们用什么修炼?纯靠天地灵气吗?”
英磊答:“跟灵气关系其实不大。我们山神的修为主要靠人间香火的供奉,山神庙香火越旺,山神的神力就越强。只是近些年,大荒崩塌,人间乱世,好多山神庙都荒废了……来山神庙供奉的人也少了。觉得力量不够的时候,我就自已搞点香烛什么的烧了补点。”
“自已拜自已?这也能行?”
英磊不好意思地摸头笑:“其实效果不太行。”
白玖边吃边问:“对了,裴姐姐怎么不来?还有时姐姐呢?”
文潇笑笑:“她一向独来独往,不喜欢吵闹。阿卿姐姐在小溪那边。”
白玖点点头,拿起一块放在自已口袋里:“那我留一块给裴姐姐。”
白玖又拿起一块递给英磊。
“你不吃,那你闻闻味道,感觉一下自已的手艺。”
英磊面带微笑地接过来狂闻,然后心满意足地放回盘子。
“别浪费了。”白玖说完,拿起就吃,刚咬两口,就呸呸呸吐了出来。
英磊惊道:“哎呀,忘记和你们说了。食物被我闻了之后,就没有味道了……嗯……你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味同嚼蜡。”
“啊,这么神奇,这个书上没有说过。”说完,文潇拔下头上的笔,掏出小本子记录起来。
文潇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英磊啊,我帮你进了缉妖司做了厨子,实现了你的梦想,你是不是该还我一个人情了啊。”
英磊拍了拍胸脯答:“哈,没问题。”
文潇眯眼笑着:“帮我把赵远舟的水壶偷来。”
英磊的手缓缓放下来:“呃,大问题……”
文潇招了招手,两人凑了过去,文潇小声道:“我一直很好奇他水壶里装的是什么,这只大妖一路上除了喝水什么都没动过。”
白玖接过话:“难道他真的吃小孩儿吗?”
英磊恍然大悟:“原来你说这个啊,不用偷,我早就闻到他水壶里是什么咯!你知道什么是玉膏吗?”
文潇回忆起书上的记载:“书上看过,生玉之山有玉膏,跟无心草末和在一起,就能化成水,喝了,可以成仙。”
几人八卦地看向不远处的赵远舟,他正掏出一块洁白的玉石,然后将玉石在掌心捏碎,将碎尘放进水壶里,又从怀里拿出一棵草,放进水壶里,一起晃了晃,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
英磊补充道:“成仙不至于,喝得多了,延年益寿,补充灵力还是可以的。”
白玖点点头:“怪不得大妖成天抱着他那个破水壶不撒手,原来真是他的干粮啊。”
几人议论间,卓翼宸和赵远舟一同朝小院另一处走去。
白玖眨眨眼:“我去叫时姐姐,英磊你等等我啊!”
“得嘞。”
小溪边,桃花树盛开,花瓣飘落在半空中翩翩起舞,时卿蹲在旁边,嘴角溢出丝丝血迹,她神情淡漠的在水里洗着手,冰凉的水流混合着红色血迹往下游而去。
“时姐姐,你在干嘛?”白玖兔兔探头,看到了时卿嘴角的血迹,一惊:“时姐姐,你又……”
时卿擦掉嘴角的血迹,抬手放在唇边:“嘘。”
白玖有些着急,抓着时卿的手腕就开始把脉,看了一会又什么都没发现:“诶?怎么会?”
时卿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轻轻摸摸小孩的头:“都说了没事,你别和你文姐姐说。”
白玖有些泄气:“可能我的医术还不够……”
时卿轻笑:“小玖最厉害的,别乱说,走吧。”
时卿起身整理了一下,然后朝着屋子走去,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掉下来,白玖捡起来喊住时卿:“时姐姐,你东西掉了。”
“嗯?哦没事,那个忘记丢了,小玖帮我丢一下吧?”时卿浅浅微笑。
但当他摸到熟悉的纹路时心跳漏了一排,他死死的看着葫芦上的纹路,带着不解。
时姐姐怎么会有……
而且这个味道不对。
白玖将葫芦收好,连忙上前去追时卿。
小院另一侧,桃树郁郁葱葱,一架秋千在园中悠悠地晃着,秋千上,赵远舟兴奋地坐在秋千上,卓翼宸面色铁青站在秋千后面,为他推秋千。
卓翼宸与赵远舟先前打赌,谁先破了水鬼抢亲案,输了的那方就要给赢了的那方做一件事。如今,胜负已定。
赵远舟微笑着点点头,这秋千原本是他给文潇准备的,今天自已先试试,没想到坐秋千这么好玩,怪不得文潇总让他推。
赵远舟借口说自已只喜欢坐秋千,不喜欢推秋千,借由赌约,让卓翼宸帮他推秋千。
“愿赌服输啊小卓大人。你一脸铁青,不会连这种气量也没有吧。”
卓翼宸翻个白眼,一只手不情不愿地继续为赵远舟推秋千。
“你背后长眼睛是吗?我脸色红润得很。而且明明是我和文潇一起,破了水鬼抢亲案。”
赵远舟摇了摇头,故作惋惜状:“卓大人记性真差,你自已说的,我在进缉妖司找你们之前,就已经知道是冉遗犯案,那自然是我先破的案啊。”
“我愿赌服输,但你赢得并不磊落。你早知道是冉遗犯案,还和他勾结,你们应该算是共犯。”
赵远舟扶着自已的脖子,夸张道:“啊,头好重,脖子好酸。有人给我扣了顶好重的帽子。”
卓翼宸猛地把赵远舟推飞,赵远舟一个踉跄,摔下了秋千。赵远舟回头果然看见了一脸铁青的卓翼宸,无奈道:“我这么做都是因为我太了解你了。”
卓翼宸冷笑:“大言不惭,我和你才认识几天,你了解我?做梦去吧。”
赵远舟大手一挥,慷慨激昂道:“整个天都城都知道,卓大人丰神俊逸,风采迷人,对付恶妖锋若利剑,行事更是刚直不阿,心如规矩,志如尺衡,难道不是吗?”
卓翼宸越听越受用,嘴角难压,默认下来。
赵远舟话锋一转,嬉笑着说道:“所以,若是我直接告诉你凶手冉遗的下落,铁面无私的卓大人,必定立刻前往捉拿冉遗。那又如何寻找白泽令的线索?”
卓翼宸无法反驳,心中竟然有些憋屈。
赵远舟看着卓翼宸,面带微笑。
“正所谓过刚易折,做人做事不能墨守成规,想要达到目的,有时候就不得不使用一些非常手段,小卓大人,你说对吧。”
卓翼宸沉默不语,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可以变通,但不能诡计多端。”
文潇走了过来,径自坐上了秋千,顺其自然开口吩咐道:“大妖,推我下呗。”
赵远舟抬起手指靠近唇边:“动。”文潇的秋千就自已荡了起来,文潇坐在秋千上,望着前面的景色,心想这秋千选得位置真好,这里的风景,可是园子中风景最好的地方了。文潇荡着秋千,心情愉悦。
文潇道:“你隐瞒冉遗的下落,还想把我们都算计进去,让我们一步步落入你的计划。屡次涉险,分明是欺骗。”
赵远舟笑了笑:“可惜你们都太聪明了,没骗到。”
“没骗到,不代表你没做啊。赵远舟,你的巧舌如簧,唬得住小卓,可唬不住我。”
这回轮到赵远舟沉默了。
文潇继续道:“我们几个虽然性格不一,手段不同,但目标却是一致的,所以凡事就该开诚布公,互相商量信任,就像荡秋千一样,你要信得过自已背后的人,才敢荡得更高,从小到大,你都最会推秋千,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
赵远舟不回答,卓翼宸有些听不懂。
赵远舟小声嘟囔:“冉遗小妖,也不算危险吧……”
卓翼宸正色道:“那离仑呢?你隐瞒离仑的存在,差点让文潇被他——”
赵远舟突然打断:“离仑又不会真的杀她。”
秋千缓缓停下,文潇和卓翼宸一愣,都有些疑惑。
赵远舟低着眼睛,淡淡地回答:“若是离仑真想杀文潇,你们挡不住的……”
“那他想干嘛?”
赵远舟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这个人,从来就令人捉摸不透。”
文潇用脚踮地,又把秋千荡了起来,卓翼宸看到了,准备走到文潇身后,去帮她推秋千。
卓翼宸刚一开口:“我来帮你——”
结果话还没说完,赵远舟突然抬手念咒,秋千又自已动了起来。
卓翼宸的手有些尴尬地收回。
文潇不知道背后的情形,只笑着打趣赵远舟:“再高点儿,你是不是没吃饭,你以前可不这么敷衍。”
赵远舟无奈地笑,笑容中有些宠溺,他走到文潇背后,伸手用力推着秋千。
赵远舟看着文潇快乐的侧脸,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笑容,他想看文潇像现在这样多笑笑,他希望能让文潇一直这么快乐,
赵远舟突然心里一悸,不舒服地捂着胸口。
赵远舟不敢笑了,也不敢再想了。
卓翼宸看着开心的两人,有些不是滋味,好似这两人之间的回忆,他插不进去,再留下也是碍事,卓翼宸扭头就走。
赵远舟把他叫住:“卓大人不玩了?难道因为我刚刚说你不知变通,生气了?”
卓翼宸冷笑:“你刚说喜欢坐秋千,不喜欢推秋千,现在推得很开心啊,呵,满口谎言。”
赵远舟没正形地笑了笑:“既然气这个,那你过来,我给你推嘛。”
卓翼宸气急,不知如何反驳。
“荒唐!谁要坐秋千!”
文潇看着两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石桌上,白玖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继续往嘴里塞食物。英磊看向笑声来源的方向,与白玖聊起天来。
“我听那边笑声朗朗,他们应该是在荡秋千吧。”
白玖哈哈笑着:“卓翼宸大人荡秋千?我脑补了一下这个画面,我能笑岔气——”
话说到这里,就看到一脸铁青的卓翼宸坐了下来。
白玖立刻悻悻闭嘴,朝着时卿方向缩了缩脖子。
英磊这边没有眼力见地开口:“刚白玖说——”
白玖立刻捂住他的嘴,又递了杯白酒到他鼻子下面,英磊满意地闻着,不再说刚才的话题,白玖这才松了口气。
“这酒好喝吗?”
英磊闭目,神情享受道:“不错,天香阁的石榴花酒果然名不虚传,气味醇美幽香。对了,你为什么要起个名字叫白酒?为何不叫黄酒?花雕?”
白玖无语:“……”
卓翼宸拿起一杯酒,灌入喉中,打趣道:“你这小山神,刚下山就打听到了这么多东西?还知道天香阁?”
英磊一脸得意,又道:“我来的时候,还听说了天香阁过几天要选花魁呢,肯定是酒美人更美,有机会真想去凑凑热闹。”
白玖指着英磊,一脸正义:“我要去告诉文姐姐,你不务正业……”
英磊急得脸又红了起来:“你……”
白玖嘿嘿笑着,撞了撞他的肩膀道:“你带我一起去!我就不告诉文潇姐。”
英磊指着他,气得脸红了起来:“你!”
时卿轻声开口:“你也不避着我?”
白玖乖巧眨眼:“时姐姐绝对不会的吧?”
时卿轻笑开口:“好吧好吧~”
英磊开口:“我会!”
“哦那我现在就说,文……唔……”
“你闭嘴!”英磊扑上去捂住白玖的嘴。
两人打闹间,酒水不小心溅到了白玖左手的衣袖,英磊忙上手帮他擦袖子,无意间把他的衣袖掀起来了,露出了手臂。白玖忽地躲闪开了,连忙把袖子放下了,眼中闪过警惕与慌乱。但刚才白玖手腕上的刺青一角已被英磊看进眼里。
英磊起身,指着白玖的手腕问道:“你手腕上是什么?”
白玖没有回答,只把酒杯塞给英磊,转身就跑开了,挥挥手道:“我去太阳底下晾晾。”
英磊挠了挠头,心想就湿了那么一点,有什么好晾的。
裴思婧的身影急匆匆地走进了桃园。
但她神情严肃,十分凝重,显然不是来与众人聚会的。白玖见到裴思婧后,也察觉出似乎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裴姐姐,你怎么了……”
裴思婧开口道:“天都出了新的命案。”
一个时辰前,裴思婧从卷藏馆内走出,路过议事厅时,她透过议事厅的窗户,却见到了一个无比熟悉而又不该出现的身影——裴思恒。
裴思婧身形猛地愣住,她清楚地知道自已此时不在做梦,她也清楚地知道裴思恒已经死了,可她也不会看错自已的弟弟,那个人,就是裴思恒!
裴思婧大脑空白了一瞬,猛地飞身冲进了议事厅,可那个人影反应却更快,立即翻身从窗户跃了出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裴思婧有些恍惚,她又立即走回到刚刚那个人影站着的地方,低头见到了桌上多了一份卷宗。
裴思婧拿起卷宗看过后,匆匆赶来了桃园找众人商议此事。
裴思婧不见文潇,便向卓翼宸问道:“文潇呢?”
卓翼宸的脸色算不上好,他抿了抿唇,答道:“在那边和赵远舟荡秋千。”
裴思婧看了看卓翼宸,欲言又止。
卓翼宸问:“你想说什么?”
裴思婧直言道:“你以前,是绝不可能让文潇单独和他呆在一起的。小卓大人,你单纯善良,但也别轻易对赵远舟卸下心防才是。”
卓翼宸低下眼眸,沉默半晌后开口。
“永远不可能卸下的。”
时卿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给白玖夹菜。
那可不一定哦,小卓大人~
……
众人聚齐,翻阅卷宗。
据案宗记载,从前天开始,接连两日,天都的两户民居先后发生了命案,且都在正午之时。屋中没有打斗痕迹……并非歹人抢劫行窃。
裴思婧拿出一张天都地图,指出两起命案发生的地点,上面已经用朱笔圈出。
“这两个地方,就是前两日两起命案的地点。”
赵远舟看着地图上的那两个位置,思索片刻,用手在地图上指出了另一处地方。
赵远舟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有可能会发生第三起命案,而时间就是,今天。”
其他人面面相觑。
文潇问道:“你怎么知道?”
赵远舟的手指将刚才指的地方与发生了命案的两处民居这三个位置连成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简易的鹿角形状。
鹿角、正午……
赵远舟蹙眉道:“但愿我猜错了吧……要是真是如此,那这个妖,可不好对付。”
几人又仔细读过卷宗后,便兵分三路,趁着午时之前,立即前往案发现场查看。
临近午时,阳光刺眼。
文潇与裴思婧来到其中一处民居,院子寂静无声,四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裴思婧照例上前敲门,无人应答。
裴思婧用力一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另一边,卓翼宸和赵远舟也推开了院子的木门,两人小心翼翼走了进去,步伐极轻。他们到的是这处民居,是第一起发生命案的人家,院子不大,笼中养了几只兔子,水槽见了底。鸡圈中有几只下蛋母鸡咕咕叫着,食槽中鸡食也已吃光,地上还放着摘了一半要喂兔子的野菜……可见事发突然,死者并无任何准备。
赵远舟梭巡一眼,道:“没有妖气。”
卓翼宸举起手中的云光剑道:“我的剑没亮,不用你说。”
卓翼宸细查了一番后确认没有血迹,也不见打斗的痕迹。
赵远舟道:“看起来很正常,只是没人而已。”
卓翼宸摇了摇头:“太过正常,就是不正常。”
赵远舟打趣道:“这是冰夷的幽默吗?好难懂哦——”
赵远舟话音还没落下,就毫无防备地被卓翼宸抽剑划破了下颌。云光剑上沾上了血滴,立刻开始发出光亮。
赵远舟摸着脸上的血,瞪眼盯着卓翼宸,一脸地不可置信:“不至于吧你?!”
卓翼宸淡淡道:“借你一点妖血用用。上次我发现云光剑沾染了你的血,威力大增。”
说完,卓翼宸握着出发光亮的云光剑,看也不看赵远舟,警惕着走向民居紧闭的大门。赵远舟撇了撇嘴,跟在卓翼宸身后。心中腹诽,怎么说拿他血就拿他血,真把他当工具妖了?赵远舟放下捂着脸的手,脸上便已经没有了伤口和血迹。
英磊和白玖,时卿也走进了一户农家院子,英磊走在前面,手拿一把菜刀开路,白玖缩在时卿身后,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边观察嘴上还不忘小声吐槽。
“怎么会把我和你分在一组啊!真是倒了血霉了我!咳时姐姐不算啊!”
白玖想,他要是能和小卓大人在一组的话,那肯定就不用怕了,或者和裴姐姐一组也行啊。现在可好,一个厨子一个医官分到了一组,时姐姐身子还没好,说不定还会撞上什么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这合理吗?
英磊拍了拍自已的胸脯,很是自信:“有我在,你怕什么。”
见院子里没什么异常,英磊就推开了房门,继续检查屋里的情况,白玖跟着进了屋,忍不住叹气道:“他们不会是想田忌赛马吧……我三组合在一起,就是他们眼里的——”
英磊骄傲地回答道:“上等马!”
白玖无语:“你什么脑子啊你,你不是半神半妖吗?你怕不是混的猪妖。”
英磊没听懂,回头看向白玖,眼神清澈得不像话:“啊?什么意思?”
白玖翻了个白眼道:“我在骂你猪脑子。”
只是,这翻白眼间,倒霉的白玖眼睛瞥到了屋顶的景象——
“啊~~~!”白玖的嚎叫响彻了整条街巷。
时卿迅速抬手捂住白玖的眼睛,将人抱在怀里,白玖用力捂着耳朵,浑身发抖,他被吓得目瞪口呆,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嘶嘶声。白玖动也不敢动,过度惊吓让他浑身肌肉发酸发胀,额头不断有冷汗冒出。
英磊就在他面前,他是被白玖刚才那一嗓子吓得……英磊见到白玖此时的状况,不禁感慨道:“看吧,真正的恐惧,从来不是大喊大叫。”
英磊抬头看到了刚才白玖看到的景象。屋顶,有一个妇人的尸体被人用绳子绑住四肢来开,手脚呈大字张开,十分诡异。尸体正面朝下,睁着浑圆的眼睛,面容惊恐,那死状宛如正在上方俯视着底下的人,冷不丁一看,确实骇人。
英磊又看了看白玖,他的脸煞白,嘴唇也没了血色,一副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
英磊摇了摇白玖耳边的铃铛,道:“你害怕的话,在外面等我们咯。”
白玖试图将时卿的手挪开一点,但看了一眼尸体后,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又立即将时卿的手放回到自已眼睛上,使劲摇了摇头,不行,真的不行……
一番责任与本能的激烈挣扎,白玖颤抖着开口:“不行,我可是仵作!不对,我可是大夫,曾经做过仵作,我可以验尸……”
英磊看他的状态,忍不住问道:“你确定?”
白玖闭着眼睛,用力点了点头:“但我只能在地上验尸,没办法在天花板上验尸。”
“这好办。”英磊抽出腰间的菜刀,挥动了一下,一阵气浪翻涌,四条绳子崩断,尸体瞬间掉落下来。
英磊收好刀,回头看向在时卿怀里的白玖:“我好了,你好了吗?”
“你等等,你等等……”白玖在疯狂的给自已下心理暗示。
时卿无奈,轻轻摸着小孩的脑袋。
另一边,卓翼宸与赵远舟也已进了屋,地面上并排躺着一家三口的尸体,死状诡异,均是瞪着眼睛,十分惊恐。赵远舟翻开男尸体的手掌,掌心上用血画着一个鹿角状的符号。
旁边的卓翼宸正抬头打量着天花板,顺着他的视线,只见屋子上方也画着一个鹿角状的符号,与男尸手掌上符号一样。
卓翼宸疑惑道:“鹿角?这是什么阵法吗?”
赵远舟问:“你听说过乘黄吗?”
“我听文潇说过,海外西经里记载,乘黄,是一种长得像狐狸的妖,背上有鹿角,寿命很长,接近永生。可传说里的乘黄,是吉祥之兽……”
赵远舟冷笑道:“呵呵,吉祥?祸害遗千年差不多。算起来,这家伙恐怕快十万岁了。”
卓翼宸道:“那不就和你一样吗?”
“他比我老多了。”
卓翼宸冷笑一声:“我是说,祸害遗千年,这点和你一样。”
赵远舟竟被噎了一下。
卓翼宸认真打量起这个鹿角符号,问道:“这画的是乘黄背上的角吗?”
“没错,这是乘黄的阵法。人间传说,乘黄是祥瑞吉光之兽,可助人达成愿望。无论是美貌、财富亦或是寿命,所求皆可实现。只是他们不知,美梦成真,得偿所愿,是要以吸取别人性命作为代价的。”
牺牲他人之命来圆梦?听着十分残忍,又有些邪门。
赵远舟的脸色有些凝重:“看来我之前推测得没错……“
果真是乘黄作案,这起案子有些棘手。
白玖撑在墙角,吐完了嘴里最后的酸水,脸色还没缓和过来,比起刚才,更显得虚弱。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查完了,尸僵的状态已经有所缓解,估计死亡超过十二个时辰了。身体上没有其他伤痕,但是,他们的心都被挖走了。”
时卿扶着白玖,给人嘴里塞了个糖:“张嘴。”
“谢谢姐姐~”
白玖发现英磊一言不发,回头看向英磊。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只见英磊蹲在地上,翻开尸体的手。白玖走过去,看见尸体掌心用血画着一个鹿角状的符号。
英磊脸色苍白:“老天爷啊,这难道是……乘黄?”
裴思婧与文潇仔细查过了院子,没什么异样,于是准备进屋查探。
裴思婧的表情不太对劲,她心里一直反复思索早晨的经历,她想不通,裴思恒为什么会出现?这事太过蹊跷,她暂时没有与其他人提起。
她犹豫要不要与文潇说,于是轻声开口:“其实我调查这个案子,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文潇问道:“什么?”
裴思婧纠结一番,最终还是没有回答,她率先推开房门门走了进去。屋内陈设简单,看起来家境有些清贫,所有摆设一目了然。
饭桌上还摆着朴素的食物,包子与稀薄的白粥。椅子上放着一件反复缝补的衣服,地上还摆着几罐泡菜罐子,生活痕迹清晰可见,只是不见人影。
文潇目光落在了一个与此地不符的东西上,那张破旧木桌的桌面上有一片梅花的花瓣。
文潇捡起梅花花瓣,喃喃道:“梅花?……可院落里并没有种梅花……这花瓣哪儿来的?”
文潇朝窗外看去,院子里空空荡荡,的确没有种梅花。
裴思婧走到饭桌边,碗里还有一个咬了一口的包子,她伸手摸了摸盘子。
裴思婧心中一惊,眉头蹙起,她立即回头看向文潇,提醒道:“盘子还是温的。”
文潇也是一惊:“那就是说……”
文潇和裴思婧对视一眼,两人表情都警觉起来,没有再开口。
突然裴思婧耳朵一动,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响动,像是滴水声,滴答滴答……
裴思婧闭目,细细分辨出位置……在上方。她立即往前走了几步,抬起头看,只见房梁上,一对村民兄弟的尸体大睁着眼,胸口处有鲜血流出,血向下滴落,发出滴答的声响。两具男尸均是正面朝着她们,死状诡异。
文潇看了一眼裴思婧,裴思婧已经警戒地拔出了短刀。
“凶手还没走!”
裴思婧将短刀抵挡在身前,步步向前查探。忽然,身后传来声响。裴思婧猛然回头,只见刚才空空如也的饭桌上已然坐上了一个人。
裴思婧瞬间浑身血液倒流,思绪如乱麻,理不出一点头绪。如果说早晨那一幕还只是怀疑,那此刻,她已经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她的弟弟……裴思恒。
可是……人能死而复生吗?
裴思婧声音颤抖着开口试探。
“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