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爱立在雪地里晕倒的时候,她就想到,根源肯定还是前头饿很了。
和俊平道:“上次,她甜水巷子那边的邻居,给配了一些补气血的药丸,我找医院的李主任看了,说还挺好,我想着,回头等她吃完,再拿钱请人家帮忙配一点。”
沈俊平点头道:“好,这钱我来出!”
沈玉兰没有拒绝,知道让儿子尽点心意,他心里才好受些。又和他说了几句成大杰的事,末了道:“这事你知道就行,他活得挺好,娶了当时东北救亡团里的同志。”
沈俊平没有说话,拳头捏的胳膊都阵阵发麻,半晌和妈妈道:“在我心里,他死了28年了。”
他一开口,嘴角露出一点血迹,沈玉兰一惊,“你这孩子,知道就行了,怎么气性这么大!”
忙起身倒了一杯水给儿子,“别气,别气,他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他确实死了。我是想着你这么大了,这事应该让你知道,这毕竟是你……”沈玉兰忽然收了音,“爸爸”俩个字到底没说出口,怕又刺激到儿子。
温声和他道:“要是知道你能气成这样,妈妈怎么都不会和你说的。”
沈俊平望着妈妈,平静地道:“妈妈,我希望你后半辈子能幸福,贺叔叔这边,只要你愿意,我和爱立都没有意见,只要你幸福!请你不要再管我们,不要再顾及我们,过你自己的生活去吧!”
沈玉兰轻轻点了头,等回到自己房间里,忍不住轻声哭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为命运的捉弄而痛哭,还是为一双儿女的贴心懂事而感动哭。
虽然这么些年,确实有很多的不容易,但是这一刻,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一早,贺之桢又过来,邀请沈玉兰和沈俊平去逛友谊商场,他一早就淘换了好些全国票。
甫一见面,他就觉得沈俊平的态度忽然热络很多,昨天他还感觉俊平对他,是持观望的态度,不过一夜,就像是变了想法一样。
贺之桢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中午一行人在友谊饭店吃饭,沈玉兰去点菜的空档,忽听沈俊平和他道:“贺叔,我明天一早就得回单位了,您和我妈妈的事,主要看我妈妈的意愿,我和爱立这边都是乐见其成的。只要我妈妈过得好,她这些年太不容易!”
贺之桢忙拍了拍他肩膀,“俊平,我都知道,你放心,这份姻缘是我贺之桢从年轻时候就求的,你放心,只要你妈妈给我这个机会,我定然会事事以她为先!”
沈俊平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俩人正聊着,忽然有位女同志在他们桌前站定,沈俊平一抬头,发现是姜蓉蓉,就见她笑问道:“俊平,我远远看着像你,真巧,你最近怎么回来了?”
也不怪姜蓉蓉奇怪,毕竟今天是周六。她是因为今天是婶婶的生日,特地请假过来,陪她在这边吃饭。只是人还没到,不然她也不好过来打招呼。
沈俊平客气地回道:“姜同志好,我回来看看我妈妈。”他心里想着事儿,并没有精力和姜蓉蓉客套,姜蓉蓉见他明显没有继续攀谈的意思,也就点点头告辞了。
心里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主动站在沈俊平跟前了。
沈玉兰点好菜,付了钱票,回头见姜蓉蓉站在他们那桌,不由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就撞到了人。立即和人道歉,“同志,对不住,我没看路!”
刚说完,就发现撞到的是彭南之。上次她和爱立、铎匀一块来这的时候,见过一次。
彭南之也认出了沈玉兰,微微昂了点下巴,轻轻瞥了沈玉兰一眼,一旁的徐学琳忽然笑道:“南之姐,这友谊饭店真是不行了,什么人都来这边吃饭,以后咱们还是挑那清静、雅致的饭店去。”
彭南之笑道:“是,咱们下回不来这边了。这里现在真是不讲究得很。”
沈玉兰望着俩人,气得咬牙,贺之桢察觉到不对,立即抬脚走了过来,问道:“玉兰,这是怎么了?”
沈玉兰冷嗤道:“遇到了讲究人,觉得我这种市井小民,友谊饭店不应该接待。”沈玉兰这些年孤身一人,从年轻时候就受过不少冷眼,平时她都能忍气吞声,唯独对上彭南之,这个欺负她女儿的人,心里不觉就有几分火气。
贺之桢立即皱眉,轻轻拍了下沈玉兰的胳膊,让她不要生气,转身朝彭南之俩人问道:“两位同志,这话是怎么说?好端端的,怎么欺辱人呢?还请给个说法!”
从拍胳膊的姿势,彭南之就看出来,这俩人关系有几分亲密,先前她可是打听过,沈爱立的母亲是寡妇,心里立时就有些鄙夷。
在官场上待得久了,她的眼睛也练出来几分,一眼看出来这男同志怕是有点来头,心里倒是不怵,只要不闹到王学成那边,她是一点不怕的。她的女儿因为沈爱立插了一脚,和叶骁华那边鸡飞蛋打不说,还被靳川一生气给送到了西省老家去,她过年都没能见到人。
眼下遇到沈爱立的母亲,彭南之心里头不由带出几分迁怒来,觑了一眼沈玉兰和贺之桢,微微笑道:“原来是母亲珠玉在前,我还奇怪沈爱立姿容平平,怎么就能得好几位小伙子的维护,原来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您家真是好家风,好传承!”
沈玉兰气得发抖,冲上前去,就给了彭南之一大嘴巴子,“啪”的一声,把周围人都看懵了。
沈玉兰冷冷地道:“前头你仗势欺人,欺负我女儿不算,今天还到我这个做母亲的面前来,诋毁我的女儿,彭南之,我倒要看看,你家多大的官威,多大的权势,能把我们这市井小民怎么地了?我沈玉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