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朝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北疆的赫赫有名的煞星,虽然长得好看,却是声名在外的凶悍和暴躁,从十几岁起就被起了外号小魔头。
都说小魔头凶神恶煞,不好接近,打马入城时,一身血煞之气不知道吓哭了多少小儿——偏偏她不怕他,上来就抱着他哭就算了,哭完了还敢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目不转睛的。
小魔头套了半天的话,才知道这个少女名叫朝今岁,是周围的一户人家的女儿,偶然误入此地。
他心想:现在的奸细编理由都这么直白了么?
她还装作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问他的名字。
青年狐疑地打量着她:“我叫燕雪衣。”
青年微微一愣,立马挪开了眼睛,在漠北呼啸的北风里,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突然间变得好大。
这奸细不叫他燕将军、不叫他燕雪衣,只是看着他笑,还非要叫他“燕燕”,他纠正了几次,她都不改。
小魔头本应该现在就把她丢出去、或者直接抓走严刑拷打,但是她叫他一声“燕燕”,他就感觉心跳的声音好大;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就像是一只甩不掉的小尾巴。
他想:岂有此理,哪里有这样嚣张的奸细?
小魔头臭着一张脸,一边狐疑打量这奸细,一边把自己的军饷递给了她,还让副将把她带去了一座单独的大帐里歇息。
他心想:见了鬼了,他为什么对一个奸细这样好?
青年十五从军,至今已经有四年过去了,他赫赫有名的煞星、小魔头名声就是一场场的战役打出来的,他的成名之战打得惨烈无比,虽然自此少年成名,可是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经历,让他有了严重的失眠。
青年以为她是来杀他的,浑身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就可以在她动手的时候将她制服——
可是,她只是来到了他床前,什么都没有做。
就在他听到了动静,以为她终于要动手的时候,他听见了凳子被拖过来的声音,这奸细直接坐在了他的床边。
青年:“……”
太嚣张了!
她好像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还泡了茶、点了香。
他经历过无数次的暗杀,抓过许多奸细,但是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嚣张的。
青年阴恻恻地想,他一定要把这奸细抓起来,问她到底有什么图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常年失眠的他,渐渐的,那种头疼和暴躁就像是被安抚了下去。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在朝今岁的眼里,她对于小魔头后来的印象,不是在万魔窟,而是在她十七岁的时候。
少年时的小魔头顶两个残缺的魔角,笑嘻嘻地把一张漂亮过头的脸蛋凑过来问她:“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跟老子回魔界,怎么样?”
眼前的小将军这样像极了当年的小魔头——飞扬跋扈,又暴躁,嘴还坏。却会在她腿伤了的时候,背着她回明月山。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太尖锐,谁也不愿意对谁低头。
她无声地笑了一下。
她如今能够看出人的命格,她便知道当初在沉眠之地,众神没有食言。
接下来的几日,她每天都跟着他不说,还经常半夜出现在他的床边。也不做什么,就盯着他睡觉。
这条忍了好多天的恶犬终于忍无可忍。
他想:这什么毛病?怎么有人这么喜欢看别人睡觉?
转世的魔神浑然不知道——这种爱好源自于他自己。
青年在她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坐了起来,冷冷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是我……”
她说:“你还睡么?”
青年怒道:“你这样盯着老子看,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于是从善如流地上了榻,坐在他的旁边,直接躺了下来,顺便还从他的手里扯了扯,把他的被子给卷走了。
青年:“……”
看见小魔头还瞪着她,她很真诚地说:“燕燕,我没有被子盖,怪冷的。”
他怒道:“你不是有地方睡么?”
她转头看他:“抢来的被窝睡得比较香。”
他说:“那老子往哪里睡?”
她往边上挪了挪,把被子递过去了一点边边角角。
漠北外头下着雪,天寒地冻的,他还能睡外头去不成?
他本来想睡地上,但是物资紧缺,连多余的被褥都没了,最后只好浑身僵硬地躺在了她的旁边。
她就想起来从前被小魔头气得七窍生烟、和他打来打去的时候,无声地笑了。
她感觉到小魔头在试图抢一点她的被子——于是很大方地把被子分给了他一点,然后往前挪了一点,靠近了他。
呼呼的北风当中,他的体温很温暖。
她就像是终于找到狗狗的小猫,蜷在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