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血酒后劲大,戚灵灵睡了个昏天黑地,醒来时已经是翌日中午。
她发现身上穿着自己的中衣,昨夜那身银灰色的礼服换下了,叠好了放在榻边。
看见礼服上闪烁的水晶,昨晚的事渐渐浮现,醉酒和菌子中毒可不一样,但凡没有醉到失去意识的程度,人其实对自己做了些什么多少有点印象。
她记得自己头晕眼花跌在椅子上,黑袍人抱起了她,然后她就……真是酒壮怂人胆,要是换了平时,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用这种办法去确认对方身份。
好在试出来那的确是祁夜熵,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戚灵灵用被子蒙住脸,好在个头!
现在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前脚刚要划清界限,后脚就出了这种事,还是她主动,这关系更加剪不断理还乱了。
这时她忽然感到身上有点不对劲,撩开被子一看,身上穿着自己带来的中衣,但是昨晚她清楚地记得,祁夜熵把她抱到房里,她身上穿的是赴宴的礼服。
她撩开帐幔往旁边一看,礼服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放在榻边托盘上。
榻山还搁着昨夜那最后一道菜——微缩成沙盘的汤元山。
戚灵灵心头一突,难不成那坏东西昨天去而复返,又折回来给她换了衣裳?
正想着,外面想起敲门声。
“小师妹,醒了么?”是三师姐秦芝的声音。
戚灵灵忙披衣下床,打开门:“三师姐。”
秦芝走进房中,眼神古怪地看了看她:“小师妹……昨天的晚宴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戚灵灵没透露祁夜熵的秘密:“昨晚多喝了点酒,没什么事。”
秦芝道:“人生地不熟,怎么这么不小心……晚宴上没出什么事吧?”
戚灵灵:“没事,就是不小心喝多了。”
秦芝又道:“昨晚看你迟迟不归,我和你四师兄担心得紧,还好没多久执事就来找我,否则我们都要忍不住闯进去了。”
戚灵灵:“三师姐昨晚来过吗?”
秦芝:“不然呢,你以为衣裳是谁帮你换的?”
她顿了顿,忽然不怀好意地一笑:“哦,对了,有个醉鬼认错了人,一个劲叫我小……”
戚灵灵飞身过去捂住她的嘴:“好了好了,多谢三师姐大恩大德。”
秦芝又指指那座微缩小山:“这是怎么回事?是施了咒的真山吧?昨晚见到吓了一跳,问你你又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楚,满嘴的小……”
眼看着戚灵灵又要捂她嘴,秦芝见好就收。
戚灵灵道:“这里的主人知道我们借钱是为了赎山,先一步把山赎回来了。”
秦芝闻言脸上没有喜色,反而现出忧虑:“我们和他非亲非故,肯借钱就不错了,何必做到这种地步?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她一边说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羞花闭月的小师妹,她刚睡醒,脸颊上还有一道枕头印出的红痕,因为害臊,双颊晕红,眼眸含水,就像一枝带露的春海棠,连她一个女子看了心都怦怦直跳,这么一个大宝贝真怕别人惦记上。
她又想起了昨天帮她换衣裳时她左肩上不轻不重的牙印,心不由往下一沉。
戚灵灵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忙道:“此间主人好像和我们门派有什么渊源,所以才出手相助的。”
秦芝可没那么好糊弄:“要是跟我们门派有渊源,为什么非要见你,还要你单独去赴宴?”
戚灵灵一时语塞,只能道:“有钱大佬的怪
癖,谁知道呢。”
秦芝用犀利的目光打量着她,像是在给她的灵魂照x光线:“要是对方提出什么过分的交换条件,你可不要偷偷答应人家。”
戚灵灵被她看得发怵,连忙道:“放心吧三师姐,我还不至于为了几亿灵石把自己卖了。”
秦芝:“那人有没有说利息多少?”
戚灵灵含糊其辞:“就按一般行情来,一成年利。”
秦芝仍旧将信将疑,但这小师妹向来有主意,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只得道:“横竖山的事已经解决了,也不急着启程,你昨夜醉了酒,再歇息会儿。”
戚灵灵去净室洗漱,见池子里的温泉水清澈可爱,索性下去泡了个澡。
就在这时,传音铃在耳边响了起来。
果然是祁夜熵。
戚灵灵这时才发现她今天一上午就有两个他的“未接来电”,一个是清晨,另一个隔了一个时辰,两次都没把她叫醒。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从这急促的铃声里听出了一点怒意。
但她没有立即接起,因为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祁夜熵,是直截了当戳穿他?还是继续假装蒙在鼓里?
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戚灵灵接起传音,催命般的铃声方才戛然而止,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似乎有些担忧和焦急:“小师姐,你没事吧?”
就在你的地盘,你的眼皮子底下,有事没事你不知道吗?还在这儿装。
戚灵灵又有点来气,说到底是他先骗得她团团转,不礼尚往来一下简直是对不起他。
开诚布公的念头荡然无存,她“嗯”了一声,声音慵懒,还有些沙哑:“昨晚喝了点酒,起得晚了。”
对面沉默了片刻,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是和师兄师姐喝酒?”
戚灵灵:“不是啊。其实我不在宗门里……昨晚事情没定,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
她无意识地抬脚,用脚尖撩了撩水花。
水声落在祁夜熵的耳朵里,他声音沉了沉:“你在哪里?”
戚灵灵忍不住逗他:“你猜。”
祁夜熵:“小师姐。”
“行吧行吧,告诉你,”戚灵灵道,“我在赤炎山顶的霍家堡。”
“就你一个人?”
“还有三师姐和四师兄,一起去的。”
“去那里做什么?”祁夜熵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装得还挺像,要不是昨晚已经确定他的身份,说不定真会被他骗了。
戚灵灵道:“去借钱。”
祁夜熵:“借钱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去赤炎山?”
“不知道啊,”戚灵灵意有所指道,“是主人要求的,毕竟是我们有求于人,再远也得去。”
祁夜熵声音里带了隐隐的不悦:“小师姐这么贸贸然前往,若是对方图谋不轨怎么办?”
戚灵灵简直有点佩服他,不都是你干的吗,还问我?
“我有准备的,”她压低声音道,“其实啊,我在腰上贴了一圈雷爆符,他如果有什么恶意,我就用同归于尽威胁他。”
祁夜熵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他是什么东西,能和你的性命相提并论?”
戚灵灵:“……”你怎么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呢。
“你别生气呀,这不是没事吗?”戚灵灵道,“是我小人之心了,主人很好,是个正人君子,长得又英俊,而且沉熟稳重,风度翩翩,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物呢,只可惜吃饭时也戴着面具,遮住了半张脸。”
祁夜熵一哂,声音寒气逼人:“我怎么听说此人心狠手辣,凶恶残暴,是个十恶不赦的恶徒。”
戚灵灵道:“你的消息有误吧,我听说他接手霍家的生意之后赏罚分明,驭下公允,地下都太平了很多,黑市的斗妖场关了,贩卖奴隶、炉鼎的生意也取缔了,哪里是恶徒了。”
祁夜熵:“他做那样的买卖,手上怎么会干净。那种人没那么简单,小师姐还是少与他打交道。”
戚灵灵听他拼了命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觉得很是有趣,越发想要逗他:“来不及了,我们已经打过交道了。我觉得他哪哪儿都挺好的,小师弟可能是道听途说,对他有成见。要是你见了他,一定也会被他的魅力折服的。”
祁夜熵冷声道:“不可能。”
戚灵灵:“小师弟,你今天是怎么了?人家是正经人,你别太小人之心嘛。”
祁夜熵无声地冷笑,正经人?看来昨夜是咬得太轻了。
“没什么。只是怕你受骗。”
戚灵灵笑道:“你怎么不怕我反过来去骗人家呢?别担心了,你小师姐不会吃亏的,只会赚人家便宜。好了,不跟你说了,你办完事早点回来,等你回宗门我们就有山了。”
她顿了顿:“昨晚喝醉了,还没来得及好好道个谢,我去找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