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娘子显然是被师雁行的热情惊到了,旋即又升起一丝感动。
任谁被新东家这般接待都会高兴的吧?
她有预感,这将会是一段非常愉快的新活儿。
见胡三娘子一路风尘仆仆,师雁行先让她去后院简单洗漱,又指着楼上道:“二楼左手边那个屋子是你们的卧室,一应铺盖早就翻晒数日,手巾、牙刷子、铜盆等物事都是齐备的,有需要就上去。”
胡三娘子低头看自己鞋底的一圈泥巴,再看看人家清清爽爽的铺面,也不扭捏。
“既如此,容我先去换了衣裳再来。”
待她上楼,推门进到卧房,映入眼帘的便是左右两侧贴墙的上下铺,一边已经有人了,被褥叠得板板正正。
另一边还空着,想必就是自己的。
胡三娘子看了一回,“这床倒是有些个意思。”
上面可放东西,站着拿取也方便,下面睡人,并不碍事。
床是靠墙摆的,余下的三面都挂着帘子,白日打开,晚间合上,纵然两人共处一室,也各有空间,互不妨碍。
胡三娘子自小四处闯荡,多得是与人挤大通铺,便是露宿郊外也是常事,本不大在乎这些。
可见东家这般费心,心中仍是熨帖。
胡三娘子脱下满是尘土汗渍的衣裳鞋袜,又端着铜盆去后院简单搓洗一回,十分神清气爽。
才站起身来,却见方才在门口煮粉的姑娘提着热水桶过来,抬头见她一副完事的模样,惊愕道:“你,你冷水洗的?”
胡三娘子看着她手中翻滚着热气的木桶,晓得是特特为自己烧的,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费心,习惯了,倒没那样娇气。”
郭苗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夹袄,再看看对方撸着袖子还一点儿不起鸡皮疙瘩的样子,人都傻了。
“你,你可真厉害啊!”
“这么快?”听见动静的师雁行过来挑帘子一瞧,马上猜出事情始末,笑道,“也是我没说清楚,倒不必着急,咱们就是做吃食的,白日里柴火不断,空着也是空着,别的倒还罢了,热水是不缺的,以后可不用这么委屈自己。”
胡三娘子哎了声,心头热乎乎的。
因胡三娘子来得有些晚,店里东西卖得差不多,新鲜菜蔬也没几颗,师雁行索性就将各色卤味攒了一盘,笼屉里剩下的最后一晚腐乳肉也不卖了,到底不够。
她往后厨扫了眼,见各样菜蔬好似都剩了点,可偏偏又不多,灵感就来了:
弄点麻辣烫嘛!
因日日要卤肉,哪日不要熬高汤?汤底都不用另寻。
将剩下的菜蔬都抓来焯水烫熟,再加一把粉条,几片鸭血,各色菌菇、腐竹,土豆切片,凑了满满当当一大盆。
已经开春了,听说城外山坡上绿草如茵,长满了野菜,市面上可挑选的蔬菜品种骤然增多,价钱也降下来了,最近师雁行她们没少吃。
这可是纯天然无公害的绿色食品,放到后世能贵出花儿来!
说起来,她和江茴她们都还没吃晚饭呢,干脆也一并做了。
这么想着,手下不停,又烫了些腐竹、银耳和木耳进去。
木耳和银耳这类干菜需要提前泡发,但如果来不及,可以用温水小火慢煮一会儿,也能得到类似的效果。
可惜准备的毛肚都混在刚才的毛血旺里卖光了,不然麻辣烫里涮毛肚也是一绝!
吃麻辣烫,酱汁是关键,再调一个酱汁。
五公县不靠海,海鲜少且贵,没得蚝油。
不过高汤的鲜美勉强可补足一二,也算差强人意了。
花生刚传入大禄朝不久,种植不够广泛,价格偏高,在做麻汁时,师雁行不得不降低了它的含量。
所幸芝麻很香,整体口感倒也没多大差别。
挑半勺麻汁和开,配上香醋、糖等拌匀,香味儿就出来了。
在场都没什么挑嘴的,蒜也吃得,少不得大刀拍蒜切沫。
这是典型的北方麻辣烫调料,味道相对浓郁厚重,爱吃的能爱死,不爱吃的可能觉得有点黏糊有点腻。
胡三娘子在旁边瞅着,一边干咽唾沫一边惶恐。
这是在为自己接风洗尘吗?
忒破费,怪惶恐的。
不过……乖乖,可真香啊!
那边师雁行弄好了才一转头,就对上田顷绿油油的眼睛,她惊讶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田顷:“??”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师雁行换了个说法,“天都黑了,你也吃饱了,再不回去师父师娘该担心了。”
田顷的喉头滚动了下,直勾勾盯着她端着的大盆,“都是一家子骨肉,说什么见外的话,小师妹家里来了客人,我帮着招待一二也是分内之事。”
师雁行:“……”
来来来,你有本事看着我的脸说话!
什么“帮着招待”,我看是招待你吧?
这家伙真是没有一丝无辜的赘肉,都是凭自己的真本事吃出来的。
江茴就笑,“让田老爷尝尝再走吧。”
师雁行:“……”
救命,这个称呼真是听一次别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