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病人入院后的各项检测指标,以及近五年相关病诊的数据整理,后天下班前交给我,有问题吗。”
徐榄皱眉出声要劝,黎冬已经平静接受:“没问题。”
这项工作已经分配给组内其他人,但监护vip病人情况算她份内工作,就算祁夏璟不说,她也会抽时间查看。
“很好。”祁夏璟夸奖的话听不出虚实。
徐榄还想再劝,结果被祁夏璟轻瞥一眼,挑眉换话题:“休息时间说什么工作,聊点别的呗。”
“对了老祁,你昨天搬家怎么样?听说咱们医院好多人都住在那里,你有没有遇到同事啊。”
祁夏璟脚步微顿,几秒后勾唇,笑容看不出真假:“有吧。”
这么多年过去,黎冬发现祁夏璟还是同样的说话习惯:优先使用疑问句,哪怕只能用陈述句表达时,也会在句尾加上语气词。
即便肯定,也带着三分漫不尽意。
黎冬不喜欢工作时间情绪受影响,走到分叉口就和三人告别。
“你俩的事都过去多久了,”趁杨丽和黎冬说话的功夫,徐榄轻飘飘瞥了眼祁夏璟,
“现在借公职欺负班长,小肚鸡肠还是旧情难忘?”
见某人无动于衷,徐榄眼底笑意更深:“昨天明明还在院长面前夸人来着,今天当人面就发疯——”
“祁夏璟,你是什么爱而不得就毁掉的小学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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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最近工作忙不忙?妈妈现在打电话不扰你吧?”
母亲打来电话时,黎冬刚下班,正在回家路上的商场买东西。
秋季多火灾,他们小区又是旧楼属于高隐患区,征求民众意见后,社区这两天在挨家挨户发放灭火器,同时现场教授使用方法。
社区原定说晚上来,可负责的人临时有事,就直接将她的那份交给新来的邻居,还让对方垫了灭火器的钱。
黎冬心里过意不去,下班去商场给新搬来的租客买份见面礼,再把垫付的钱还上。
“不忙,”她将最爱的芒果果篮放入推车,在抒情的背景音中往前走,“您找我有事吗?”
“天气凉了,你爸给你打了三千块,叫你买件过冬的衣服。”
听筒里立刻响起父亲对被提起的不满,然后是母亲小心翼翼地询问:“还有啊,上次王阿姨给介绍的男孩子,你们联系上了吗。”
“还没。”
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黎冬只好再次委婉拒绝:“最近工作忙,过段时间再说吧。”
“还有妈,您和爸爸不用总给我打钱,我现在一个人过得很好。”
“你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又没个对象照应,怎么会过得好呢?”
毫无意外,每谈到婚恋话题总少不了争吵,母亲在电话里拔高音量:“隔壁李阿姨的女儿比你还小一岁,上周二胎都抱上了。”
“冬冬啊,爸爸妈妈年纪大了,不要求你出人头地,只希望你早点结婚生子,以后老了也有人照顾。”
“尤其是你爸爸,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母亲声音哽咽,“我们真的怕,怕闭眼之前都见不到你嫁个好人家——”
“把男生的联系方式给我吧。”
“您别哭了,”黎冬在嘈杂人群中停下脚步,垂眼看不出情绪,“我答应去相亲。”
小时候总期盼着快快长大,以为成年就能随心所欲。
可真正长大后,却不知不觉活成了提线木偶,甚至不再有年少时任性的资格,总有各种身不由己。
父母生养她不容易,高中时为了她读书举家搬到市内;后来为了给她买体面的新衣服,本就多病的父亲天不亮就出工,落下一身病根。
只是一场相亲而已,忍忍就好了。
阴霾的日子总会过去,忍忍就好了。
反正这种事从十年前起,她就已经做的很好。
“”
半小时后,黎冬看着家对门正靠着玄关侧栏、面无表情的祁夏璟,默默在心里撤回这句话。
日子,大概忍忍也不会好了。
不同于昨天禁欲的沉黑色长衫,祁夏璟今天换了件高领毛衣作内搭,羊绒开衫的外套衬出矜贵感,九分西裤包裹着修长笔直的腿,裸/露的脚踝骨感很重。
男人脚边是垫付过钱的灭火器,以及几次跃跃欲试想冲向黎冬的金毛,此时正正朝她吐舌摇尾巴,双眼锃亮。
金毛是黎冬最喜欢的品种,记事起她就想养,只是毕业后工作太忙,她担心抽不出时间照顾,才搁置到现在。
一人一狗对视,自来熟的金毛仰头叫出声,爪子划拉着瓷砖地,急不可耐的模样。
“罐头。”
低沉清冷的男声随后响起。
黎冬唇边笑意凝固,抬头对上祁夏璟捉摸不透的黝黑双眼。
男人提住金毛项圈阻止它投怀送抱,弯腰时露出利落腰线:“东西放下,人可以走了。”
像是看透她无声的疑惑,他头也不抬地冷笑出声,倦懒的语调带着讽刺:“顺带一提。”
“我没有打探前女友住址的闲心。”
没有他人在场时,祁夏璟终于卸下斯文面具,连最基本的敷衍都懒得伪装,冷淡的语气像是夹裹着冰刃。
只要前女友能早点消失在他眼前,垫付的钱也无所谓,令人烦厌的心意也可以勉强收下。
黎冬对这些再清楚不过,她比祁夏璟更不希望私下有交集。
但她明知道祁夏璟对芒果过敏,即便是前任,也做不出故意害人的事情。
将一百块放在门边柜子,黎冬把精心挑选的芒果果盒收到身后,淡淡道:“你芒果过敏,果盒收下也是丢掉,直接算清吧。”
最好以后也不要有联系。
或许是错觉,祁夏璟听她说过敏的时候,黎冬重逢后第一次在男人眼底看见一丝真心实意的复杂情绪。
虽然只一瞬而过,张口又是熟悉的轻浮:“黎医生倒是对我的生活习惯很了解。”
“因为我没有毒害前任的想法。”
十年前的事是黎冬不可解的疤,她承认问心有愧,却不代表能一直忍受祁夏璟无时无刻轻佻的嘲讽。
如果说在医院工作还能忍受,那么发现对方是邻居于她而言,就相当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你昨天所说,既然要共事两个月,像刚才最基本的寒暄是无可避免的。”
黎冬穿着长款针织衫,长袖下掩盖着攥紧的双手,以及她强撑的镇定自若:但如果你另有所指,”
“我只能说事情已经过去十年,希望你不要再耿耿于怀——”
“耿耿于怀?”
祁夏璟出声打断,语调是一贯的轻慢;男人分明扬唇笑着,沉不见底的眼睛却盯的黎冬后背发冷:“不愧是先提分手的人。”
“话总能说的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