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人类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姐姐的气味……
一种区别于从前的暴戾念头,自心头油然而生。
真人忽然好想……好想好想掐死这女人。
不是用能力去改造,不是看着她雪白的躯体变形走样,看着肠子撑破大脑,而是靠他自己的双手,没错……是靠肌肉、肌腱、骨头之间共同作用的力量,绞紧她的喉管,截断最后一丝氧气,将其活生生扼杀掉。
他想活活掐死她,就像掐死一只兔子。
妈的,凭什么啊……
真人委屈地想到。
他从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唯独今天,在这个陌生人类的身上产生了。
早就说了,大部分咒灵在出生时都是笨蛋,是面对面也认不出对方的,他们就像是小狗,你闻闻我,我嗅嗅你,是靠着气味来分辨你我的。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吐着舌头、嗅着姐姐的气味长大的,但现在突然有一天,窝里的东西变了,一只陌生的生物取代了姐姐的位置。
可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他姐姐,它甚至连狗都不是!!
他的姐姐早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尸体化作漩涡污染了整个世界,她的气味也随之消散,当真人将她送到羂索掌下,一切……就都结束了。
名为“恨”的咒灵以为这样就足够了,他们作为一根枝上的两朵莲花,作为宿敌,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要互相厮杀。
但他还是……每天、每天、每天,都在寻找着“爱”的踪影。
走在路上的时候他会想到雾枝子,改造人的时候他会想到雾枝子,高兴的时候、一个人的时候、闭上眼睛的时候。
想到她可怜兮兮的笑容,想到在涩谷见面时,她那不可置信的脸。
姐姐活着的时候,分明很讨人厌,但她死了,真人却又老想她还活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这东西比灵魂更难以理解。
真人突然好愤怒,又好想哭。
他不禁扭曲又笃定地猜测到:
那女人肯定在死前诅咒他了!!
是了,她一定是恨死他了,所以自己死了也不想让他能好好活着,想让他受尽折磨。
不然怎么解释,他这颗不受控制、去想念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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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枝子:?什么?有人在call我?
美少女咒灵仍沉迷模拟游戏不可自拔,根本不知道臭弟弟在外面,就因为看了她的马甲一眼,纠结得都要人格分裂了呢!
望着画卷里,御美加拉满一干人等仇恨值的模样。
雾枝子不引以为耻,反而跃跃欲试。
嘻嘻,今天这个第三者我当定了,dk二人组是吧,不让我知道的过去是吧,好好玩哦。(苍蝇搓手)
当羂索的手下太快乐了,有烂橘子在后面撑腰真是太爽喽!她在现实里被羂索和烂橘子欺压,完全不影响她在
模拟世界的体验。至于推翻羂索、向世界揭露他的秘密什么的……
雾枝子:快收声,等我享受完了再说……当双面间谍什么的!
她的快乐是寂寞的,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
外界却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
废墟深处。
法子的身躯、因咒灵的意识沉没于模拟空间内,依旧呈现出「深昏睡」的状态。
眼见蓝发咒灵面色不虞,仿佛下一刻就要大打出手。
狗卷棘一低头,强行忍耐下喉间腥甜,调整呼吸,折身将无意识的女孩抱起在怀中。
“吹、飞。”
沙哑的嗓音仿佛两块树皮在摩擦,已没有了少年的清越感,短促的两字好似用尽了他的全部气力。
在同一时间,对面人果然发起了进攻。
无形的气流涌起,吹翻对方似触手般突刺过来的双手,真人一击不中,在空中的手臂果断化作绳索,攀住旁边裸露的钢筋。
他可以自由改变灵魂形状,从而捏造肉体,此刻背脊低伏,一对透明、仿佛蜻蜓的翅膀,就随着他压下脊背的动作,从衣衫中忽而探了出来。
凭借振翅,真人硬生生改变了方向,缠着银发少年所在之地,极速俯冲而下——
蓝色的发丝于空中翻飞,露出他带着阴冷笑容的脸。
“咒言师我也遇到过几个,这么想碍事的话,就先把你变成哑巴好了!”
黑蓝色的咒力如波纹般,在他拳头上扩散开来,那是融合了「无为转变」的一击,只需要通过触碰,便能达到改造人类的目的。
末世的半年来,真人对自己术式的实验研究已臻化境,这一击只要打中,眼前的银发少年便失去了站在这里的、作为人的资格。
他要把他变成蚯蚓、蜱虫!看他再怎么说话!
——击中即死。
狗卷棘紫色的眼瞳陡然紧缩,真人的术式早在末日之前就公开了,当下危机感如针般锁定他的皮肤,一阵超越灵魂的阴寒侵袭而来。
“滚……”
颤抖着,在足以扭曲人面部表情的疼痛中,数次尝试使得声带终于重新震颤,伴随短促的音节吐出,一阵无形的命令被传达而出。
随之而来的,银发少年的嗓子彻底失声,血液亦顺着唇角溢出。
戛然而止的咒言,只造成了对方身体的一瞬停顿。
但就趁着这一瞬罅隙,狗卷棘深提口气,像要将流失的血液和氧气一起吸回去似的,抱着黑发少女如脱兔般往外窜去——
一个滑铲,他矮身扎进坍塌所造成的三角区内,起身往光亮的地方疾驰而走。
打不过的。
绝对打不赢,只有逃跑才有生机,他要保护这女孩,绝对……不要再有人死了。
等离开三角区,眼前豁然开朗,地铁站被破坏,整个成为了巨大的天坑,就仿佛蚁穴被人掀开了屋顶。
疏朗的月光从头顶
倾泻而下,照耀眼前一切清晰无比,夜幕之下,断壁残垣间铺满了人类的尸骸,血泊中,还有几头巨型咒灵正在分食地上这来之不易的自助餐。
当听到这边动静,它们纷纷咧开血淋淋的嘴巴,低头望过来。
银发少年蹭着墙体,刚一站直,身形忽地又佝偻下去,自他胸腔中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即使已在第一时间别开脑袋,但仍旧有血溅落在黑发少女颊边。
——猩红的血珠挂在她皎洁如玉兰花的肌肤上,衬托少女甜美的睡颜珍贵无比,当她靠在狗卷棘怀里,脸颊就挨着他的胸膛。
……
咳嗽慢慢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