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怕他们将来会后悔。”
“假使他们二十年后后悔,至少也是快活了这二十年,”许疏楼轻声道,“若现在拆散他们,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在二十年后,仍然郁郁寡欢地思索着假使当初迈出那一步,该当如何?”
盛夫人沉默下来,片刻后,才又叹道:“为人父母是真的不容易啊。”
“是啊,”许疏楼也跟着老气横秋地长叹,“咱们不容易啊。”
“……”盛夫人语塞地看她一眼,半晌又忍不住开口道,“无忧和我们被迫分开了十年,如今好不容易团聚,我实在舍不得她远嫁。”
许疏楼劝慰着:“就算他们成婚,您也不会再次失去这个女儿的,二位可以随时去无尘岛小住,也可以叫我师弟和盛姑娘他们回凡界居住。”
“真的?”
“当然,到时候让师弟陪你们去修真界风景最好的地方看看,遍览修界风光,”许疏楼开始给自家师弟说好话,“我二师弟是师门里脾气最好的一位了,很会照顾人,下面几个师弟师妹他都带过,而且他啊,从小就……”
她的声音悠悠绕在园子里,说起师弟的侠义之事,听得盛母时不时会心一笑。
见盛夫人和许疏楼一道出去久久不归,盛无忧有些担心,出来寻人,在园子里找到了二人,正见母亲和许疏楼并肩坐着,一人咬着一根冰酥酪。
一向在饮食上十分讲究的母亲还在问着:“还有吗?再给我来一根。”
“樱桃味的吗?”
“行。”
“……”
盛无忧轻轻一笑,没有上前打扰,悄然离开了园子。
———
二师弟大婚那一日清晨,许疏楼蹲在盛府院子里做冰雕,周夫子给的寒冰簪正好派上用场,她雕出了一对儿巨大的鸳鸯,左看右看,满意得很。
不远处的盛无忧闺房中,妆娘和梳头娘子都在围着她转,盛母看着女儿,一忽喜一忽悲的,眼看泪水又要流出来,不想让女儿看到,干脆一甩帕子:“算了,我不在这儿待了,我去院子里寻许姑娘去。”
盛无忧失笑:“你倒是喜欢她得紧。”
盛母点了点头:“许姑娘为人成熟可靠、温和稳重,我和她打好关系,也是希望她以后多照顾你。”
“……”盛无忧沉默,幸亏盛母是没听过许疏楼在修真界的名头,不然怕是要吓晕过去。
“对了,母亲,”盛无忧叫住盛母,“怎么不见尔容那丫头?她回乡探亲按理说早该回来了,她不是说要看着我出嫁的吗?”
尔容是盛无忧奶娘的女儿,两人感情一向不错,当年盛无忧被带走,尔容哭得撕心裂肺,她怎的会错过这场婚
宴?
“是啊,可能家里有什么事耽搁了,我已经派人去问了,”盛母摇了摇头,“你今日出嫁,就别跟着操心了。”
盛夫人一路找到许疏楼,正赶上欣赏她的杰作:“真精巧啊,把这冰雕摆到前院去吧,正好让宾客们也欣赏欣赏。”
许疏楼对能够欣赏自己杰作的盛夫人很有好感,正要点头同意,回身一看:“盛夫人,你怎么又哭了?”
“嫁女儿嘛,谁能不哭?”盛夫人嘴硬道,“总有些人打量着我女儿消失了十年,就嫁不好了,这次可叫他们看看,无忧嫁了个能行侠仗义的修士才俊。”
许疏楼笑了起来。
盛家这场婚宴办得极为盛大,第二日,在无尘岛又办了一场。宋平在修真界人缘不错,很多朋友来参加了他的婚宴,虽然惊讶于他的选择,却也送上了祝福。
同门师弟妹们轮流上前祝酒,许疏楼敬了两位新人一杯:“愿你们未来相知相伴的日子足够精彩,不留遗憾。”
从提亲到婚宴,明月峰一行人都全程参与,丝毫没有流露出修者的傲慢,完全没有瞧不起凡人的意思,更不曾对盛无忧有半点怠慢,盛家父母把他们的作为看在眼里,倒是打消了不少疑虑。
无尘岛一场婚宴结束,正是日暮时分,天边云霞灿烂,落日熔金,夕阳给所有人镀上了一层柔光。白柔霜嘴甜,已经开口叫上了嫂子,宋平和盛无忧牵着手,在人群里笑得羞涩。任谁看到都不能说他们不幸福。
盛父盛母第一次见修界风景,左顾右盼间,难免连连称奇。许疏楼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又给他们两个每人发了一根冰酥酪。
人群渐渐散去,只许疏楼坐在桌前喝着酒,遥望着远处新人快乐的模样,白柔霜凑到她身边:“在担心?”
许疏楼便摇了摇头,笑着对她举杯:“今朝有酒今朝醉。”
白柔霜和师姐碰了碰杯:“明日愁来明日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