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贴着西服,胳膊圈在他腰,力度温和,身上的纯色毛衣很软糯,窝进怀里,让他感觉自己抱着块嫩豆腐。
声音绵绵的,乖顺中含着点娇羞。
这么细细柔柔地唤他,温情似泉,瞬间浸没了他的心。
就如他自己曾说的,他这盆冷水,早被她煮沸了,且是持续的,永恒的。
现在她亲口说不会舍弃他,一声“阿霁”,是在他心里再纵一把火。
世间最动听的情话也不过如此。
落日的橙光披身,因心境,都能感受到暖意,贺司屿轻笑,阖上眼,下巴压到她头顶,手指将她的长发慢慢揉住。
“嗯,我知道。”
他始终记得邱意浓当年那句,人家杳杳跟着你是冒了风险的……可他舍不下这份情爱。
已经让一个女孩子深受危险,那起码在彼此的关系上,他得给足她安全感。
他这人就这样了,讲不来多么取悦的话,有时还要惹她恼,但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让她明白,和他在一起,不是风险投资,不是一场博弈。
这段感情里,她永远是自由的阿尔法。
绝对安全。
当时压下去的酸涩,顿时因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苏稚杳的眼睛里再度泛滥。
过去她不是没有心疼过他,但这是头一回,她亲身感受到,一个人,居然能心疼另一个人到这般程度。
苏稚杳用脸蹭了蹭他质感光滑的西服,软着声:“以前你还说,只能你提结束……”
静默两秒,贺司屿说:“年前,确实。”
苏稚杳抵着他胸膛仰起脸,小声嗔道:“然后呢,腻了就要抛弃我吗?”
贺司屿垂眼,对上女孩子的眼睛,她睫毛上有一点水痕,哀哀怨怨地瞅着他。
他被她一脸秋后算账的模样惹得一笑:“就不能是,怕你抛弃我?”
苏稚杳惊怪:“我是这样的人吗?”
“难说。”贺司屿抬了下眉骨,似笑非笑:“追你的男孩子队伍排那么远,谁知道还有几个程觉。”
她愣住,瞧他片刻,差点笑出来。
遇见贺司屿,哪还有心思分神看别人。
苏稚杳抿住唇边的笑,柔声问:“我真要抛弃你,你那话也不管用呀。”
“嗯。”他说:“想过。”
她奇怪:“想过什么?”
贺司屿漆黑的眸子里隐约压着笑意:“要敢跑,就把你关起来。”
苏稚杳微微睁大眼睛,朝他噘了下嘴:“你还想要囚禁我,坏死了。”
不见恼怒,听来都是娇嗔。
下一秒,贺司屿心口就挨了她一拳,她的拳头像棉花做的,砸下来没有半点感觉。
他笑了笑,想到被管制在港区别墅的那几年,常常能在电视上看到她的消息,她在镜头前总是笑着,可他见过她喜不自胜的样子,那明显不是真的快乐。
他就想,她快乐的话,什么都好。
贺司屿徐徐说道:“现在只要你过得开心,哪怕是离开我。”
苏稚杳呼吸渐渐放慢,没再嗔怪他。
因为她也这么想。
如果没有那年的分离,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明白什么是爱。
爱是不远万里奔赴山海,第一眼望见对方的欢喜,也是知道对方生活美满,一个人吹晚风的孤独。
爱不是占有,是成全。
女孩子的泪点实在是低,就这么两句话,她就从睫毛湿润到了眼尾。
贺司屿指腹覆上去,在她眼角轻拭而过:“不过只是男人的一个承诺,空口无凭,不值得你哭。”
怎么还有人自己反驳自己的。
苏稚杳忍不住叫他:“贺司屿。”
某人挑了下眉,似乎享受过那种感觉,对这旧称呼不太满意:“刚刚是如何叫我的?”
刚刚叫他……阿霁。
依照苏稚杳的薄脸皮,平白无故的,是断不可能再这么亲昵叫他了。
苏稚杳表现得若无其事:“贺司屿啊。”
“再之前。”
“什么之前?忘掉了……”
贺司屿一如过去没直接揭穿她,但也没让她蒙混过去:“是么?仔细想想。”
苏稚杳瞟开眼:“什么都没叫啊。”
不管他怎么诱导,她就是装糊涂,贺司屿也拿她没办法,叹息:“你这是吃定我了?”
难得见他吃瘪,苏稚杳没忍住低低笑出声。
贺司屿捏了捏她脸颊:“还笑呢?”
苏稚杳体型娇小,一欠身,就从他臂弯下溜了出去,小短靴踏在瓷砖上发出好听的轻响。
跑出几米远,她突然在廊道尽头回首,长直发扬起好看的弧度。
傍晚的余晖照进玻璃,她沐浴在夕阳里,头发乌黑得发亮,整个人暖茸茸的。
她冲他吐舌,狡黠一笑:“就是忘了!”
话落她小跑下台阶,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廊道回荡着她踩过楼梯声响。
贺司屿无声弯唇,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