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会出门,倒是稀奇。
反倒是近年来沈清和小师叔相处得多,更知道他脾气,脱口而出道:“怕是在群里看见星星的事了,赶过来八卦的。
”“还是小清懂我啊!”小师叔露出一副知音啊的表情,“所以快和我说说,你们是怎么从邪祟手中将这恶……星星带回来的?”幽小夜当即满头黑线,看着一旁的大邪祟。
沈清和沈逐安也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直接,当即就有点尴尬。
那啥,被你叫做邪祟的人现在就在这房间里呢,只是你看不到他罢了。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小师叔不解,越发觉得百爪挠心,好奇非常。
沈清知道他脾气,也知道今天若是不和他说点什么,只怕他能在这磨一整天,道:“没打……对方很好说话,知道这事后很快就答应将星星送回来了。
”知道沈清不是会说笑的性格,小师叔十分震惊:“就这么简单?!”他预想中的打了八百回合打得天昏地暗呢???“就这么简单……不过这事你还是不要到处说了,以免有人借机生事。
”沈清叮嘱。
小师叔顿时变成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知道了八卦却不能说更折磨人的事情吗!看着群内弟子们满满的@,不停催促他询问进度的消息,小师叔呆滞打字:【别问了,没戏】群内众人顿时哭成一团,委屈地抱紧自己。
唯有猫奴天师依旧淡定非常,正在自己房间挑选要带过去引诱小黑喵的罐头。
沙丁鱼和牛肉的,猫猫会更喜欢哪个呢?……参观过房间后,小恶灵又被带到了后山,后山的银杏树已经干枯枯萎,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致,但飘在荒芜的后山间,同那些脚步或快或慢的弟子们飘在一起,小恶灵恍惚间有种自己也成了他们中一员的感觉。
如果当初他没有被抱走,在天师门里长大,现在是不是也就和这些弟子一般,很坚定地往前走,无比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前往什么目的地。
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穿着道袍的自己,和其他的弟子一样走在山间的银杏树下,行色匆匆,胳膊下还夹着书籍,走着走着,或许还会遇见什么相熟的弟子,被对方笑意盈盈地打招呼。
飘过一座小小的,只有床头柜大小的,供弟子祭拜的祖师爷神龛时,方才在神殿里时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便又开始了。
飘在半空中的小恶灵直直往下坠落,像是一只被击中的鸟雀,他下坠的很快,宁崇眼瞳瑟缩,忙伸出手去接他。
电光石火间,宁崇看见有一缕金色的光芒自小恶灵额头处一闪而没。
这一次的疼痛比起上一次还要剧烈得多,小恶灵顷刻间蜷缩成一团,仿佛一只恶灵球。
宁崇直觉这疼痛大概与那缕金光有些联系,方才在大殿中,他并未发现金光,大概因为他当时和小恶灵有几分距离,所以才未能第一时间察觉。
而这金光出了大殿便消失不见,他便更加无从察觉。
猜到这金光大概只有在天师门祖师爷雕塑的附近才会显现,宁崇凤眸中流露出不忍情绪,但考虑到若是不尽快处理,小恶灵只会更疼痛,他加快语速:“小夜,我方才看到你额头有金光闪过,那金光应当便是导致你疼痛的元凶,那光只会在雕塑附近显形,你……疼便叫出来。
”宁崇说罢,托着小恶灵的手朝他传递灵力缓解他的疼痛,另一只手单手掐诀,在空中描绘下繁复图案,而后将图案随着苍白指尖一起点在幽小夜额上。
图案印下去的瞬间,便有一道金色符文快速从小恶灵透明的灵体上浮现,那咒文十分复杂,可见施咒者实力不俗,按理说各个门派的咒文都有差异,各不相同,即便是宁崇,也很难辨别出当前施加在小恶灵身上的咒文究竟是什么。
但宁崇看到那咒文的第一眼,便准确无误地唤出了那个术法的名字。
俊美的邪祟蹙眉,唇角紧抿:“这是……封忆术。
”所谓封忆术,顾名思义就是封闭记忆的术法,这种法术因为操作难度大,稍有不慎便会导致被使用者记忆混乱受损,从而伤及被使用者的精神,故而向来被修行界视为禁术,不允许弟子修习。
施加在幽小夜额间这道封忆术,俨然就出自清泉山藏书阁中的禁书,就连咒文都是一模一样的。
沈逐安与沈清也在宁崇的施法下看见那道咒文,顾不上其他连忙追问:“封忆术是什么?对身体有影响吗?”小恶灵已经疼得神志不清,几乎在宁崇掌心将自己扭成一朵麻花,宁崇见他这样哪还有心情继续解释,当即指挥气流划破自己食指指尖,掐出嫣红血液,蘸着这血液在小恶灵额头上书写咒文。
沈家父女看不懂邪祟写下的咒文,但也只能寄希望于他有办法处理目前的情况。
因为着急,宁崇写字的时候格外快速,挤压血液的动作也仿佛那不是自己的手般,粗暴非常,很快,透明的小恶灵全身都被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血字。
感受到疼痛稍缓,幽小夜宕机的大脑试探着转动起来,身上……怎么湿漉漉的?还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幽小夜费力地睁开豆豆眼,而后看见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血字,以及宁崇一张因为失血而越发苍白如纸张的面容。
宁崇的唇色本就浅淡,这一失血,越发显得他苍白,就和用黑白二色描绘出来的人似的,没有半分颜色。
“先,先生……我不疼……您快停下……”幽小夜疼得浑身都在颤抖,但还是断断续续地撒着谎。
“别说话。
”宁崇很轻地朝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很苍白,却又仿佛世间最美丽的花朵同时绽放,看得小恶灵晃了神。
幽小夜乖巧地闭上嘴,而宁崇将指尖挤压得毫无血色,终于将最后一笔写完。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幽小夜浑身的血字缓慢地亮起,且同时开了灵智一般,朝着小恶灵透明的身体内钻去,血色的字体在他透明的身体内肆意来回,仿佛在驱逐围猎着什么一般,方才一闪而过的金光被血字逼出,在小恶灵身体里逃窜着躲避追捕,但终究还是比不上数量庞大的血字,很快被逼近角落里,别无他法,只能离开小恶灵的身体。
在金光脱离小恶灵身体的瞬间,宁崇迅速将之击散,不让它有逃离的机会。
同时间,幽小夜脑袋中那种被搅拌机搅拌着脑浆一般的疼痛便停下了,紧随而来的,是一种酸涩肿胀,仿佛脑袋里被塞进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感觉。
他睁着豆豆眼,看到的却不再是大邪祟和沈家父女,而是眼前一幕幕划过的回忆。
有小小的自己站在大殿里,叩拜祖师爷的场景。
也有自己和爸爸妈妈姐姐走在后山的银杏树下,捡拾着银杏树叶的场景。
>童年的回忆一幕幕涌上心头,幽小夜半是欣喜半是错愕地看着这些陌生却又熟悉的记忆,还不太清楚这些记忆的忽然回归意味着什么。
他揉着自己的小脑袋,呆呆道:“先生……我想起了好多事情,就连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都想起来了。
”小恶灵说完话,眨眨豆豆眼,反应了几秒,意识到好像不太对劲。
刚才回来的记忆……都是他三岁时的记忆。
也就是说,三岁的他其实是记得爸爸妈妈的联系方式的,并不会出现找不到爸爸妈妈的情况,被送到孤儿院的时候,他就可以请孤儿院老师帮自己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从而回到家。
但那时候的他显然没有这么做,因为那时的他脑海里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
也就是说,有人剥夺了他的记忆,为了防止他回家。
听到小恶灵的话,联系着大邪祟提出的封忆术,沈清与沈逐安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得七七八八,此刻简直恨得咬牙切齿,双目赤红如血。
因天师门一向与其他门派没有仇怨,他们从未往有人暗中操作沈星被抱走这事的方向想过。
毕竟……沈星那时候只是三岁的孩子,什么样的人,才会对一个三岁的孩子下手,且还这样事无巨细地对着一个三岁的孩子下了封忆术,害怕他想起有关父母亲人的一切,回到父母身边。
枉他们一直以为一切只是巧合,恰巧当初的那条街上,有一个人贩子,盯上了星星,将他抱走。
现在看来,这一切却都是有人自背后操纵的。
他们的星星原本不会离开,可以在他们身边好好长大,长成骄傲明媚的少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孤零零地死去,变成一只连阳光都无法接触的恶灵。
沈逐安想自己这一生从未作恶,甚至可以说是做过不少善事,按理说应是善因结善果。
可为什么,他的星星却要受这样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