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空间,中枢神经区域。
放射状神经树冠管理者们聚集在一起,围着首席管理者,像是在进行茶会。
首席管理者抬起巨大且古老的树冠,凝视中枢神经区域的漆黑之地,某刻,它宣示,
“‘脑-003号’降临在脑髓地狱之中。它那神奇的能力,将阻止其中一切目的。监视者们的监视过程,以及它们传递信息的过程也被阻止了。但我们不可能放弃对脑髓地狱希望角的观察,我们必须时时刻刻都洞悉那片土地。所以,我们得用上另外的手段去观察。你们想说……”
管理者们释放神经信号,密集的电流,在树冠之间淌过,发出激烈的闪光。
首席管理者说,
“是的,你们想说。我们应该合而为一,时隔多年,重新成为‘脑-002号’了。一直以来,我们从‘脑-002号’从分化出来,都几乎快忘记我们曾是一体,曾作为世界的大脑,管理世界的一切。在这片中枢神经区域中,我们各司其职,几乎都以为这一天不会到来,可能在漫长的时间后,我们彼此永久成为独立的个体,再也不会想起‘我们本是一体’的事实。可是,诸位,现在到了我们身当其职最为关键的时刻,是要步入芒格纳天堂的后尘,还是走出全新的境界,就在此刻。”
随着它的宣示,分散的管理者们,开始用树冠彼此相连接,最后完全缠绕在一起,盘缩成真正大脑的形状,将首席管理者包裹在中间,严严实实,不漏一点。
首席管理者说,
“我们同为一体。我们是理性的‘管理者集群’,我们是神秘的‘脑-002号’,我们是荣耀的‘脑域之主’。我们凝视那片悲惨的大地。”
整个中枢神经区域,刹那间变得一片漆黑,没有半点神经的闪光。
全部的树冠管理者们,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或许它们并未消失,只是改换了一种形态,一个身份,依旧履行着它们当有的职责。
又过了一会儿,这片漆黑的区域,爆发出强烈的炫彩光芒。光芒毫无规律,如同透过破碎的万华镜看银河星空,一些似云似雾又像工厂升腾起的浓烟状的东西,开始翻滚,并逐渐染上各种色彩。直至它们拧作一团,变成浆湖,亦或者是艺术生颜料池的混杂颜料,才消停片刻,呈现出混沌体的状态。
随后,万籁俱静。发生在脑髓地狱里的一切,都呈现在这合而为一的“脑域之主”的观察视界里。
……
冰冷而黑暗的深海下。
尤明浩已经不敢站起来了,因为他现在的体型,一站起来,立马就会把脑袋探出水面,即便是站在海洋的最深处,亦是如此,更不需说那些深度只有几千米的浅海。毕竟最深处的马里纳海沟也不过一万一千多米。不过,在深海之中漫游的这两天里,他发现了一道范围极大,极深,像是某种蛇类生物爬行过的痕迹,最深处,几乎达到了五十多公里,突破了海洋地壳,穿入了上地幔的岩石圈之中。
那致密的造岩层,让尤明浩感到某种强悍的力量。他因此,更加心生向往,变得越来越“贪婪”,渴求获得无穷无尽的给养。
尤明浩此刻的思维已经无法用“人类”、“人性”而朴素的词来形容了。他唯有一个念头,那就不断从自己所在的环境之中,汲取能量,然后不停突破体型的限制,直至有一天身临星空海洋,在漫漫的深空之中,寻觅到一条通往终极时刻的坦途。
无疑,他已进入成为一个真正的天使的蜕变时刻。就要达成无限制增生的程度了。
这一切,都被扶凤看在眼里。
扶凤在等待着跟黎木所约定的“三日之期”的最后时刻。不久前,他已经从天使死胎薇拉那里得知了杀死一个天使胚胎的办法。只要最后期限一过,他立马就要行动,绝不会在这个世界留下无限的祸端。
愈发迫近最后的时限了。一直都很镇定的扶凤,发觉自己居然惹上了一丝焦急的情绪。他感到困惑,料想来,在他这个阶段,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莫名的情绪,这是为何呢?难道我的修行也尚未臻至化境,留下了什么纰漏?不,过去的许多时间,都不曾发生这种是,不应当在这种时候。
亦或者,那个未知的新人支配者,的确存在某种特殊性,间接影响了我?
这可能是唯一的解释了。扶凤按捺下略微的焦急情绪,开始在脑中预想杀死天使胚胎尤明浩的步骤。步骤其实并不繁琐,他本身的想法也是,越是繁琐的程序,越能体现出限制,可“天使”这种生命,本就是毫无限制的伟大生命。它们生得自由且强悍,自然,杀死它们的方式,也该是最原始且朴素的,只是需要理解其中的关节。
他之前是不曾理解的,在跟薇拉的交流中才有所收获。
然后是等待,
距离最后时刻,还剩下……4小时。
扶凤凝视着在深海中缓缓游动的尤明浩。尤明浩所经过的地方,都会形成短暂的能量空洞,以至于出现类似于空间震颤的反应,伴随着一些纯黑的裂痕,这种情况会在他离开后立马恢复。这意味着他吸收了周围的一切能量。
如果尤明浩进入无限增生阶段的话……扶凤能预想到……他会立马成为一个能量黑洞,生命形态将随之改变,变成最适合进行能量吸收的形态。
扶凤已做好了准备。
……
黑斯廷斯聆听着黎木而言语。
黎木已经离开了,但他的声音不断在她的脑海中盘旋,
“我有三件事要你做,但在这之前,我得告诉你三种概念,分别是‘优先级执行’、‘世界底层框架’以及‘世界运行逻辑’,这三个概念很重要,也许你并无法立马理解,但无论如何,务必在脑海中建立起‘我要理解它们’这一驱动目标,也就是理想。你需要为了实现这个理想,而做出相应的努力。不必担心那个未知存在‘无法实现目标’的能力影响,我会帮助你的,首先是‘世界底层框架’……”
黑斯廷斯呆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时空大回旋的扭力,丝毫无法影响她。
黎木为她陈述了三个概念之后,她果真无法理解。这是预料之中的。毕竟,黎木作为支配者,都还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得知并理解这三个概念,甚至还有更深层的未能参透,何况只是个强大能力者的黑斯廷斯。
不过,黑斯廷斯很有悟性,并不强迫自己陷入对三种概念的思考品味之中。她迅速按照黎木的说法,在意识之中建立起“我要理解三种概念”的驱动目标。这好比小孩子说“我长大了要当科学家”一样,只是建立起一个驱动。不管这个驱动是否会实现,建立即可。
接下来是黎木所说的第一件事。
黑斯廷斯回忆着黎木临走之前的安排。他说的第一件事是:设立一个简单易行的任意目标,然后去完成这个目标。
她缓了口气,无法知晓,自己是否能完成这间听上去十分简单的事,因为此时此刻,无形阴霾依旧笼罩着她。
片刻后,她定下了一个简单易行的目标:
向前走五步。
定下目标后,她思忖片刻,舒展开眉头,走动起来。双手破碎的她,起初的步伐并不平衡,但两步过后,就并无差别了。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都成功地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