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安定因素?”楚妫邑沉声问道。
“秦雷……”楚妫媄的双眼中放射着毒蛇般的光芒,咬牙道:“三哥有所不知,此人乃是秦帝的五子,虽然才干平平、性情粗鲁、贪婪狡诈、卑鄙无耻、下流龌龊……但有一样专长,他就是一根搅屎棍,搅和的本事天下一流!”
楚妫邑眯眼笑道:“你对他成见很深嘛,”说着拍拍他的肩膀道:“说说吧,他是怎么得罪你的?”虽然被亏心事折磨的神经衰弱,但他仍然是楚国皇室中的佼佼者,精明的齐王殿下,不会被他的三言两语所打动。
楚妫媄面色一滞道:“就是这人,将我在秦国的计划搅成了一锅粥,把我”一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俊俏的面庞便扭曲的可怕:“不将其碎尸万段,我誓不为人!”
楚妫邑放开他的腰肢,不在意的笑笑,回到宽大的交椅上坐下,淡淡道:“现在老五盯的我很紧,看起来一心想要在老头子崩掉以前与我见个分晓,”说着双目虎视着楚妫媄,略带警告道:“我们的方针你是知道的,所以不要没事找事儿,比起你那些陈谷子烂芝麻来,孤的大位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通信很不发达,楚人虽然热爱八卦,但也仅限于自己国内的事情,对于大江以北的事情可谓充耳不闻。尤其是那些乡巴佬般的秦人,就是他们捅破了天,楚人也不会抬头看看的。
这是楚人的通病,他们因为富裕而骄傲、因为安全而懒惰,因为骄傲和懒惰而封闭自大。即使是以精通军政而闻名的齐王殿下,也仅是知道秦国有昭武帝、李太尉和文丞相,余者一概不知,也不关心……‘老子又没有打过长江去,解放全秦国的理想,管那么多干什么,还是全神贯注的夺我的帝位吧。’这是他的内心独白。
若不是对面的这个楚妫媄极力主张,要将秦国太子拖下了水,他甚至不想将其扣押。要个敌国太子干什么?身为皇家子弟,他最了解太子这玩意的貌似值钱、实则廉价的本质……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皇子到处爬,人家秦国说不定早就换了新太子了,留着这位前任太子,既不能下地干活、又不能唱曲解闷,有什么意义,有什么作用呢?
勉勉强强吃下一个敌国太子,虽然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好歹还可以将其当作替罪羊不是?但秦国竟又派了个皇子王爷过来,大有前赴后继之势,这说明什么?秦国的皇帝太能生了呗!想要给真正的继承人清理道路了呗。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这种送上门来的太子王爷,能值钱就怪了。
“说起来那也是两个可怜人啊……”这位满脑子夺嫡的齐王殿下,很自然的便与两位秦国皇子建立起了同理心,一时竟心有戚戚起来。
见他竟然毫不把秦雷放到眼里去,楚妫媄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细声尖叫道:“三哥,秦雨田不像你想的那般平庸,他是一个大威胁、大麻烦,要不秦帝怎会将其发配到我们楚国来呢?”
楚妫邑哈哈笑道:“小羽你执拗了,既然他对秦国来说,是个大威胁、大麻烦,我们更应该将其原物奉还,怎能遂了秦帝的意呢?”说着扭一扭大拇指上的黑玉扳指,哂笑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只要他稍有点头脑,就不会在神京城撒野!”
楚妫媄知道这家伙主意正得很,只好暂且面上应下,但心中那复仇的怒火却越烧越旺,简直要把他的灵魂融化了一般。
从齐王府中出来,在一个褐衣老仆的搀扶下上了车,卫队便簇拥着这辆装饰豪华的马车,缓缓向西城放下行去。
马车中,这位七殿下和褐衣老者相对而坐。
“柴叔,他来了。”楚妫媄轻声道:“秦雷来神京了。”
褐衣老者浑身一颤,将一根铜管按在自己喉咙上,声音嘶哑难听道:“杀!”
“可老三那个蠢货不让我动他。”楚妫媄面容忧伤道:“你知道,白衣卫虽然强大,但里面有很多老三的人,我若是私自行动,他定然会知道的。”那褐衣老者正是公良羽在秦国时的贴身保镖,所以这面容与公良羽完全一样的楚妫媄,九成九就是那个目空一切的公良羽,只是不知这家伙怎么成了这副德行……秋水为神玉为骨不说,也没了原先的狂妄自信,就像被打断了脊梁的小巴狗一般。
但这并不妨碍褐衣柴叔对他的忠诚,老头想了想,嘶声道:“我可以去刺杀他!”
楚妫媄……哦,还是叫公良羽吧,公良羽摇摇头,轻声道:“这人十分怕死,不知经历过多少次刺杀,都没有要他的狗命,可见此人保命的功夫还是一流的。这次他来了神京城,定会更加小心的,柴叔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褐衣老者显然对秦雷也是恨之入骨,嘶声低吼道:“给我一道缝隙,我就可以将其射倒于箭下!”
见老者执意要去,公良羽也没有再阻拦,若是能将秦雷永远的留在神京城的话,拼着被老三那变态虐待一顿又怎样呢?
但是他也知道,让褐衣老者去刺杀秦雨田,就好比守株待兔一般,根本指望不得。他很清楚,要想达到自己的目标,最好的办法便是动用国家的力量,无论是军队还是密探,都不是秦雨田可以抗衡的,所以还是要想法让老三对秦雨田感到厌恶。
‘只要得到老三的调兵箭符,诛杀此獠易如反掌尔。’公良羽坚信这一点。
褐衣老者是一个身残志坚的老头,从第二天开始他便换一身粗布衣服,推一辆装满蔬菜的大车,到驿馆门前摆摊监视、伺机刺杀秦雨田。
不得不说老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打扮成买菜老头至少有两个好处,一来可以掩藏身份,二来可以在在闲暇之余挣几个大钱,改善一下中午的伙食。
可让老柴想不到的是,接连蹲点十几天,竟压根没见秦雨田出来驿馆一步。当然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他已经卖出整整十车蔬菜,除了吃喝之外。都快挣下一两银子了呢……
他还发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那就是登门拜访的人竟然越来越多!士农工商、僧道娼妓,其中也不乏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之类,可谓三教九流应有尽有,这些人前赴后继、川流不息,仿佛要将这小驿馆的门槛踏破一般。
老柴嗓子有毛病,不用那铜管发不出声来,是以有些自卑,不大好意思向访客询问,好在他听觉敏锐得很,便竖起耳朵来听……
只听一位老婆婆,对搀扶自己的小辈道:“真是神医啊,看来我这多年的肺病有治了……”哦,看来里面该诊所了,还个看内科的。
还有一个中年汉子,进去的时候拄着拐,出来时便可以凭着两条腿走到了。看来骨伤科可能应付。
又见一个青年,抱着怀里的小娃娃,对身边的媳妇道:“我还以为咱狗娃要挺不过去了呢……”边上的媳妇也是泪花盈盈道:“是呀,多亏了秦国的神医啊,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呦,还有小儿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