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宫外的机宜,赵宗实、韩琦、王拱辰、吴奎、孟阳几个,开始商议如何应对宫内。其实主要还是听韩琦说。
“不到万不得已,宫里不能乱来,不然日后我们君臣都难逃苦果,所以关键还是狄青,也不求他助我,只要他不捣乱,我们就可以稳操胜券。”韩琦沉声道。
“老公相,既然狄青的位置这么重要。”吴奎咬牙道:“难道不能把他做掉,让我们的人来管皇城司?”
“正因为他的位子太重要,才不得不谨慎从事。要是把狄青逼到对面,麻烦就大了。”孟阳倒是明白了韩琦的心意,“老公相既然说他来对付狄青,那我们放心便好了。”
“我就是这么一问。”吴奎神经质的笑笑,最初的兴奋已经消退,他开始渐渐感到恐惧了。
“捕,并传令少帅,没有皇后懿旨,任何人不得开宫门一寸!”当夜宿值禁内的,是狄青的次子狄咏,故而有此称呼。
听说在大内发号施令的,竟然是皇后,狄青的面色大变,虎躯竟微微颤抖起来……他的心神被巨大的悲伤淹没,他的恩主,他的陛下,他一生效忠的对象,八成已经不行了……
值更官是跟他南征北战的老部下,见元帅虎目含泪,低声问道:“元帅,我们要不要应变?”
“……”没有人比狄青更清楚,他此刻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这位钢筋铁铸的军神,转瞬将悲痛压住,嘶声道:“传令各处城门官,无本帅手令,不许擅开城门!另,命两司押班以上军官,立即来衙集合,半个时辰内不到者,军法从事!”汴京城那么大,军官散居各处,连通知带赶来,半个时辰已经很紧了。
“喏。”值日官赶紧下去传令,险些与匆匆进来的亲兵撞上。那亲兵也不打招呼,便与他擦肩而过,值日官登时感觉不妥,眉头一皱道:“你什么人,站住!”
那亲兵却不理他,而是快步走到狄青面前站定,将头上的红缨毡帽向上一推。
狄青本来手握着刀柄,准备击杀这个危险的家伙。但看清对方的脸后,登时松开刀柄,一把握住他的手道:“快里面请!”
韩相公就是雷厉风行,从潞王府出来,便直奔殿前司衙门。这也是没办法的,谁让赵宗实事先一点风都不透,搞突然袭击?这样等他被从家里叫到王府,接受现实,做出选择,再制定计划,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不过距离开宫门仍有一个时辰,时间还来得及。他合计着搞定了狄青,还能赶上宫里开门呢。
对于对付狄青,韩琦有着充分的自信。这种自信,是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二十年前在西北战场上,他是秦凤路总管,狄青是副总管,便被自己整得服服帖帖。
后来宦海浮沉,狄青当上了枢密使,他却成了三司使,位在狄青之下,但韩相公依然像当年对下属那样,虽然多了几分客气,但绝无对待两府大臣应有的谦卑。
而狄青呢?不管官做到多大,骨子里依然是那个卑微的贼配军,不仅接受了这种上下颠倒的关系,且还像从前那样,经常去拜见韩琦的老母,并且与韩琦的儿子们平辈相称……
以韩相公今日之尊,去见这个对自己毕恭毕敬的老下属,还有什么搞不定的呢?
何况以韩相公的手段,就算贼配军翻脸不认人,他也能将他拿下,无非就是麻烦一些罢了!
正想着,大轿在殿前司衙门前停下,虽然是三更半夜,但这座肩负着汴京城防的衙门,却仍然灯火通明。只有这个衙门夜以继日的运转,京城百姓才能睡得安稳。
管家手持韩琦的名帖,向门卫走去。得知是韩相公莅临,门卫像被电击一般跳了起来,飞也似地进去通禀。
片刻之间,只见殿前司的中门哗然洞开,几十名穿簇新号服的兵卒,墨线般排成两行疾趋而出。
两排兵丁没站定,狄青便大步走出来,朝韩琦深深施礼道:“老公相夤夜前来,汉臣有失远迎,恕罪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