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被秦景渊这般追问的时候,晏宁错愕地看到了秦景渊眼底的期待,像极了春日冰雪消融的山间清泉,清凌凌的,浮着干净的碎金暖光。
但她心底的痛意,却难忽视。
晏宁捏着嗓子的动作微顿,落寞下来。
而漫长的沉默里,秦景渊一遍遍无声问着:宁宁,在你牵挂靖儿,惦念小温月的时候……那我呢?
他想知道,她有没有话想对他说?
但是秦景渊却发现,公主殿下连看他也不肯,将视线落到了廊檐的那窝新生小雀。
这一刻的秦景渊,隐约觉得,他其实得到了最开始那个问题的答案。为何这段时日见他皱眉喝药,她一字不提蜜饯?……其实宁宁就算是冒名顶替了太夫人的身份,也可找理由称她这太夫人在黄泉冥府与晋华公主相识,日常闲聊里,她从晋华公主的口中知道了他怕喝药,得用蜜饯压下苦味的习惯。
但是,她一个字也没提。
她是故意一个字也不提的。他失落地想。
适才尝的那枚金丝蜜枣,突然变得又苦又涩。
秦景渊不敢继续再问下去。
这时候余晖彻底消散,夜幕降临,月升中天。
晏宁因为想到了往后的惨烈结局,依然克制不住的冷得发抖,却不知被秦景渊看在了眼底。
秦景渊悄然将那烧着滚水的取暖红泥炉,默默推到了茶案对面,再侧身将紧邻着廊道的花窗关了半扇。
这下子,紫檀软榻变得更暖和。
但心中郁结难解的晏宁,毫无察觉。
她有那么一瞬间赌气,想好了如何回答秦景渊。
他不是想知道,她可有话同他说么?
她——“没有,一个字也没有。”
但转念想到靖儿与小温月,毕竟还需要秦景渊的照拂。晏宁不敢随心所欲,逞一时的痛快。
她想,她活着的时候,烦恼很多,活得憋屈。
岂料她死都死了,行事依然得小心谨慎。她借‘秦太夫人’的口,说些痛快话。倘若因此秦景渊被她惹恼,说不准秦景渊会迁怒她的靖儿与小温月。
晏宁心底更憋闷更难受。
便想着岔开话头,努力找点正事琢磨。
比如……适才她说陪小温月共赴春猎,秦景渊不搭话便是拒绝。她只能另辟蹊径,先从秦沧澜派刺客暗杀秦景渊的这一条线入手。
“咳咳,阿渊呐……”
“咱们虽然暂时不知那第一拨刺客是谁派来。”
“但是第二拨刺客的幕后主使,铁板钉钉是秦沧澜。前些天,林鹫回禀的时候说秦沧澜在数年前生了场大病,几乎没了命。柳夫人为了秦沧澜一步一叩首在风云观求了一支签诗,说是秦沧澜得吃斋念佛,才能求得神佛的庇佑,病去如抽丝。”
于是,秦沧澜病好之后的这些年来,一直在西院闭门不出,像极了带发修行,无欲无求。
但是秦沧澜念着慈悲,却下死手杀亲兄弟。
一想起这事,晏宁对秦沧澜只有嫌弃。
“沉寂多年,秦沧澜突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不惜再用紫蜘蛛,重金请江湖杀手置你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