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渊眼睛渐渐泛红的时候,晏宁蹙眉奇怪。
靖儿小时候就是很爱掉眼泪,难道子肖其父,所以秦景渊这厮其实也是爱哭的?
罢了,她懒得多管。晏宁轻轻叹气。
但是有句极重要的话,她还是得威胁他一番。
“阿渊呐……你若是还想让太祖母告诉你,将来会发生哪些事。往后莫再随便重罚小温月……太祖母我这老人家啊,很喜欢小温月。我会保佑她的!!”
此话一落,秦景渊那泛红的眼睛竟有浅浅的笑意,哑声道:“……‘太夫人’所言,自然都是对的。”
晏宁越发觉得秦景渊莫名其妙。
这时,有一道视线紧紧盯着她。
恰似尖锐利刃,泛着寒光,剥皮抽骨般盯着她。
晏宁毛骨悚然地回头,却愕然发觉,那是站在北面帐篷外的,白发苍苍的老国师。
而老国师在与她视线交错的瞬间,眼底的那些尖锐和探究,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谄媚的笑容。老国师甚至抬手朝她挥了挥,像是打招呼。
难道老国师看得见她?
这骇然的念头一冒出来,晏宁后脊骨一阵寒意。
但老国师下了礼台的旋梯,匆匆赶来时,却又像是根本看不见她,径直只盯着秦景渊。
“今年春猎,您竟然带伤出席。真是太让人意外了。”老国师捋着白花花的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只是今儿这日头也不烫,王爷您竟然特意撑了伞。……说起来,这油纸伞是晏宁公主亲手所制吧?”
不止是晏宁错愕,秦景渊也意外。
老国师竟然认得出来,这把油纸伞?
“慈惠皇后生前,也很喜欢琢磨这些机关锻造。”老国师回想往事,神情怀念:“这把油纸伞还只是一张图纸的时候,微臣便见过的。”
“那时,慈惠皇后已有身孕,琢磨着为腹中的小皇嗣打造些小玩具。这油纸伞便是其中之一。”
老国师抬头,仔细端详着山水朦胧的油纸伞面,陨铁所制的伞骨,还有伞柄缀着的青丝流苏:“但是慈惠皇后刚画好这油纸伞的图纸,便死于难产。”
顿了顿,老国师难受感叹:“但晏宁公主长大之后,却亲手将那张图纸变得实实在在,触碰得到。怎能不算是,一种,血缘轮回呢。”
晏宁听得心弦骤紧:“…………”
就像是,她在怀着小温月的时候,为小女儿缝的毛绒绒小老虎和小狐狸。
原来,慈惠皇后也曾这般期待她的出生吗?
从前,无人同她说过这些事。
她记得的慈惠皇后,就是史官笔下,寥寥写下的一行生卒年月日,再无其他。
在宫里,慈惠皇后就像是一道透明的影子。
而宸妃娘娘,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
思及此,晏宁看向老国师。
老国师这般难过,倒像是真的为慈惠皇后而可惜。
但是她自从得知被红蔻背叛下毒,就连苏锦绣也暗暗祈祷着她早死之后,她已决定从今往后,凡事始终保持怀疑,谁也不能全信。
晏宁眉头紧皱,凑到了秦景渊耳边,谨慎地压低了声音,小声道:“……阿渊呐,慈惠皇后过世多年,早就无人提起。这老头既然提了,不如你再问问他,还知道慈惠皇后的哪些事?”
她总觉得,老国师与秦景渊并不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