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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只在晋江文学城 缄默污染(1 / 2)


白翎羽在来时还一路抱怨着祈行夜残忍, 但那时余荼但笑不语,让她看不懂队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但现在,她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足足有一米八浑身肌肉的正式调查官左秋鸣, 忽然就理解了队长的眼神。

那是在看笑话啊

小朋友屁的小朋友

亏她还难得上了心,从宿舍楼“偷”了糖揣在口袋里, 美滋滋想着等见到小朋友给他发糖发个鬼

比自己都高的小朋友

白翎羽气得要死,但当着商南明的面又不好表现出太多,不愿在讨厌的人面前暴露自己被骗的事实。

一时气得热血翻涌上头, 但只能原地转圈圈骂骂咧咧泄愤。

左秋鸣“”

总觉得这事和我有关,但我是无辜的啊

商南明只看了几秒, 视线便转回到余荼身上“白翎羽,疯了吗。”

余荼笑了“那你要问祈行夜的朋友了。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啧啧, 从你到祈行夜,一群大小狐狸。”

商南明不置可否“这话更适合3队。”

“除了你这里, 现在已经很难看到白翎羽这样好骗的了。”

余荼“”

她阴恻恻缓缓转头看向白翎羽的背影,忽然有种冲动要不把这家伙埋在这算了。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队员。

白翎羽脊背发凉,抖了抖惊恐回身, 赶紧蹭到余荼身后乖乖站好。

余荼扬了扬下颔,问商南明“祈行夜在进山之前, 留下了一个文件包, 但我想, 在他进山之后信号断开, 以此为时间节点,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并没有得知。”

“说说”

听到文件包, 商南明微不可察皱眉,随即恢复平静,面无表情的简单说起山内情况。

最重要的,是祈行夜失踪。

在某一面空气墙之后。

余荼皱眉,转眸看向那道祈行夜消失的空气墙。

肉眼可见之下,并无异常,恍惚只是本来就存在于那里的再寻常不过的空气,可以透过它看到后面的山林精致,虫蚁树木,似乎没什么不同。

但是,刚刚被商南明杀死的污染物,就堆积在他们脚下。

头颅和尾椎骨都被炸成了碎片,散落在满地的血肉泥水中,分不清这一片是谁的脊椎又是谁的天灵盖,它们不像是污染物,倒像商南明展示军火武器的实验木板,一一列举各类武器所能造成的创口。

只是,所有“死亡”的污染物都维持着同一特征。

尽可能的远离空气墙。

这边的泥土泥泞肮脏,被血肉搅合得恶臭,那堵空气墙旁边的土地,却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就算是死亡,也会有意规避空气墙,唯恐血液污脏了它。

这是怎样的恐惧才能办得到的

尤其是对这些根本没有理智可言的堕化污染物。

余荼扫了一圈后,很快便发现了其中异常所在。

“污染物,都在畏惧空气墙。”

她问“空气墙后面有什么”

“我带着左秋鸣走遍大半个山林,也没有发现能翻越空气墙进入更深处的缝隙。”

商南明抬眸,看向空气墙,眸光幽深“但如果让我猜测这是监狱。”

对污染物的牢笼。

在他们无法进入空气墙的同时,污染物也无法翻越空气墙离开,它是监狱的围墙,将污染物死死困在山林深处,不让它有离开山林为祸人间的机会。

左秋鸣认为这是污染源的巢穴边缘。

但是商南明他更细微的察觉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以及污染物对于空气墙后面某些存在的恐惧。

“祈行夜应该也告诉了你,这里以前,曾是乱坟岗,尸体数量和死亡背景无法统计。”

商南明“这是c级影响案,污染并不会大范围传播。但是。”

他轻轻抬眸,视线越过空气墙落在后面山林小路的腐烂尸骸上,平静道“所有最先被污染的尸体,都不在这边。我杀死的所有污染物,皆是二级污染。”

这意味着,原本就身处山林深处的尸骸被污染后,无一成功逃脱离开空气墙的牢笼。

空气墙之外,商南明和左秋鸣刚刚遭遇到的污染物,全部都是污染粒子渗透地脉后,在山林及附近再次污染产生的污染物。

相当于是“子代”,对父代污染物,具有天然的畏惧。

污染物之所以会建造巢穴,是想要以此作为行军基点,更方便的吞噬和攻击人类。

而非像这样,画地为牢。

商南明不由产生了新的猜测“山林之中,还有另外的存在,在制止污染蔓延。空气墙也是他的杰作。”

是友方。

虽然和调查局行事方式不同,目的却是相似的。都是想要在污染物手中,保护生命。

而有可能做到这一点,并且在山林中出没的

“阿泰。”

商南明严肃咬重音节。

余荼皱眉,侧眸看他。

商南明淡淡道“祈行夜云省之行的原因,秦伟伟的朋友黑衣降头师,阿泰。”

在所有人都以为阿泰是在深山中杀人造孽的时候,这位黑衣,却很可能是独身一人在默默看守污染物,防止外泄。

余荼刚想说什么,就觉大地颤动。

她一惊,错愕之下立刻抬头向空气墙后面看去。

却见一颗硕大的人头,缓缓从层层参天古树之后,飘扬升起。

先是头顶,然后是眉毛,眼睛,鼻子

足足近百米的人头,慢慢出现在几人视野中,像气球一般在山林中升起。那双浑浊赤红的眼珠,无神俯瞰山林,下一刻就要倾倒压迫而来的压抑感。取代日月,遮天蔽日。

在看到那人头全貌的时候,左秋鸣不由惊骇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失神喃喃。

那已经很难说是人类的面貌了。

五官高度扭曲,像被重击了一拳又被暴力撕开的包子,所有褶皱都聚集在一处,眉毛眼睛歪曲紧皱,眼眶却一直坠挂到嘴巴边缘。

那更像是孩童随手用橡皮泥捏出的新物种,远在人类尚能接受的认知之外。

在它从山林深处升腾起来的同一时刻,整座山林也宛如大地震,剧烈颤抖起来。

狂风咆哮,飞沙走石,树木在疯狂摇晃中拦腰折断。

几如末日。

而在狂风中,有人逆行。

祈行夜每迈出一步都极为艰难,他像在推着海浪前行,每一步,都承受着不可估量的重压。

融合成一体从深坑中升起的巨大污染源,从“诞生”的那一瞬间开始,就牢牢锁定了祈行夜,知道谁是它最大的敌人,强硬想要将他杀死在此。

擒贼先擒王。

不仅祈行夜想要从源头杀死眼前的庞然大物,对方同样想要杀死他。

山林内外,所有被污染源,以及疯狂沿着地脉前行推进的污染粒子所感应到的活人中,污染源判定,只有祈行夜能够威胁它,只有祈行夜能杀死它。

一人一怪,对彼此产生了熊熊杀意,狩猎者与猎物混沌没有界限。

于是,原本应当平等作用在山林中每一寸土壤的攻击,全都集中在了祈行夜所站立的这方寸之间,如同将所有重量都压在一根针上,所带来的压迫力,堪称恐怖。

那是能够瞬间摧毁一具肉身,将普通人碾压成肉泥的力量。

祈行夜咬紧牙关,拼死抵抗,也只能将自己勉强固定在原地,向前走一步,又被狂风吹得退三步。

如果连近身都做不到,又如何能杀死污染源

祈行夜眸光沉沉,猛地再次发力,下盘稳稳钉死在原地,仰头看向庞大怪物。

明明污染源比他庞大百倍,高高在上,可当祈行夜看向它,却如居高临下的睥睨,眼神轻蔑而嘲弄。

仿佛在说你也就这一点能耐了,懦弱的废物,连正面迎战的勇气都没有。

污染源缓缓掀开眼皮,硕大的血红色眼珠死死盯着祈行夜,像血色圆月高悬。

它低下头,稍微动一动,就足以掀起飓风。

人如何能够与山抗衡无异以卵击石。

似乎这一场战斗,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分出胜负。

被狂风吹起的树木枝叶吹刮向祈行夜,擦身而过的瞬间便如锋利的刀刃,割开他的皮肤,转瞬之间,那张冷肃俊容上已经新增数道血痕。

温热鲜血顺着脸颊蜿蜒流淌而下。

祈行夜抬手,随意拭去血液,一抹艳红在唇角抹开,闪烁的眸光带着撕碎一切伪装的恣肆狂野。

那一瞬间,疼痛仿佛刺激了他,让他兴奋的同时,也下定了某种决心。

祈行夜无声冷笑,随手将手中长刀扔掷在旁,金属撞击岩石发出清脆声响。

“你惹怒我了,小怪物”

喃喃低语散落在吹拂的狂风中。

没有人听到。

阿泰的橙红色围巾在狂风中烈烈吹卷,像一面招摇的旗帜。

他抬起头,从被迷乱的视野中眯起眼睛,看向庞大到遮蔽天空吞噬山林的头颅,那张布满皱纹沟壑的苍老面容上,只剩下对死亡的平淡。

阿泰手中的骨杖像是生了根,死死钉在原地生根发芽,他站成了一棵树,任由狂风吹拂也无动于衷。

却为祈行夜,而动了脚步,向他伸出手。

“我镇守这尸鬼三年,就算它变成庞然大物,对我的恐惧也始终深刻在它体内。它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论它成为什么样子,我都始终是它的阴影。”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它,那就是我。”

阿泰说“用我血,为你开刃,你会得到胜利。”

黑衣降头师修行多年,本就是至阴之血,蕴含着降头师力量的血液开刃,更会使得威力大增。

这是放在山林外,会被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利器。

却被祈行夜轻描淡写拒绝。

扔了刀像是将要放弃的青年歪了歪头,侧眸看向阿泰时,轻笑出声。

“不用担心我正是为它而来。”

“为了,将它杀死在此,永不见天日。”

阿泰慢慢睁大了眼睛,耷拉着眼皮的浑浊眼睛前所未有的瞪大了,震惊看向祈行夜。

就在祈行夜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降头师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似乎变了。

就像从遥远虚空中传来的齿轮定格,咔嗒。

命运庞大复杂的齿轮运行到了它本该进行到的那一步,在时间中停驻,所有的发条都被拧紧,齿轮转盘各司其位。

一直在沉睡中的某种存在,缓缓睁开了眼睛,从黑暗的水潭深处向世界投来一眼,冷酷注视向人间。

眠龙苏醒。

从未见到过的诡异力量就从眼前的青年深处喷薄而出。

在阿泰眼中,祈行夜开始扭曲,变化,浓重黑雾将青年修长挺拔的身形彻底吞没覆盖,只剩下一道深深轮廓,却再也无法看清他的本体。

祈行夜背对着人头而立,在狂风中如挺拔青松,屹立不倒。

但现在,却连飓风也吹不散他身周黑雾。

明明他的身形远小于身后污染物头颅,但是数百倍的体型差之下,更危险的,更恐怖的存在却是祈行夜。

树枝在疯狂摇晃,小动物仓惶逃跑,尸骸惊恐翻滚在泥土中逃命向远离此处的远方。

不论是有生命的,还是已经死亡,它们都在此刻达成相同的认知逃

逃命

从名为祈行夜的青年身边。

会死那是没有生命甚至连死亡也不存在的旷野,没有任何物体能够存在,都将会在齿轮中被无情碾碎,仿佛是隔绝于世的孤岛,就连死神都会逃离。

阿泰怔怔的看着祈行夜,一时觉得陌生无法回神。

即便做了这么多年黑衣降头师,无数人畏惧他,就连他从身边走过都会颤抖,唯恐他飞降杀人,就连他自己也自认少有敌手,精通死亡。但是现在,当他看着这样的祈行夜,还是不免冷意攀爬四肢百骸,“生命”本能在恐惧。

这究竟是什么,发生了什么

阿泰前所未有的清晰意识到,祈行夜所身处与看到的世界,远远比他本来以为的还要辽阔可怖,是他不可触及的高度。

周围动物仓惶逃窜,只剩下阿泰还站在飓风中,神情复杂的注视着祈行夜。

祈行夜却歪了歪头,轻笑了起来“泰师傅,你不准备离开吗”

“要起风了,这将是一场飓风。你听到风将要抵达的声音了吗”

阿泰眼神复杂,他想要问这位朋友的儿子、诚实的好人,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还想问,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

在他所能看到的视野中,祈行夜那双过于漂亮明亮的丹凤眼中,暗色逐渐旋转着侵占光明,肆无忌惮吞噬眼白,黑色逐渐笼罩眼眸。

纯黑眼眸如黑暗君临,睥睨世界。

像是本来踩在黑与白边界线上,行走在光明与黑暗中间那不可被探知的混沌灰色中,背负无数不为人知秘密的洒脱侦探,笑着转身,毫不犹豫投身黑暗。

不是黑暗吞噬他,而是他背对光明,主动选择黑暗,成为了黑暗的主人。

阿泰眼前闪过无数片段,力量的消耗与窥探的惩罚令他头痛欲裂,牙齿咬破了嘴巴,鲜血翻涌向上,满腔腥甜。

但他不肯就此放弃,仍旧执拗着死死注视着祈行夜,担忧而恐惧,想要伸出手,将老友的学生从黑暗中拉出来。

可当他下意识伸出手,却看清了祈行夜冷酷无机质的眼眸时,还是放了下来。

原本想要问出口的话语,也被生生吞没。

“你想要我怎么做”

阿泰嘶哑着嗓子问“我要怎么才能帮到你”

祈行夜轻笑“泰师傅,起风了,在暴风雨来临之前,记得回家。”

“很感谢你守卫了这里三年,但从现在开始,就交给我吧。接下来,就是我应当值守的领域。”

他扬了扬下颔,唇角的笑意却失去了往日里令人信任的亲和力,反而变得极冷,且危险。

“当然,如果泰师傅愿意在离开时,顺便为我的朋友指引道路,我会很感激。”

祈行夜伸手向阿泰,不轻不重推了他一把“去吧,我的老师,在等你回去。”

阿泰是秦伟伟的朋友,那祈行夜,就会全须全尾的送他回去。等待某一日,老友间重逢,再闲话桑麻。

就在祈行夜的那一掌之下,阿泰感觉到了不可抗拒的强大推力。像被狂风连根拔起的树,不得不跟随力量的方向向后退去。

刚刚无法被污染源掀起的飓风吹走的降头师,却被祈行夜轻松推开。

他愕然,却不得不被风裹挟着离开。

在迷乱了视线的狂风中,阿泰艰难回头,在所有的一切被风遮挡之前,最后看了一眼祈行夜。

刚刚在他眼中还被黑雾缭绕眼神危险的青年,却像是忽然间烟消云散,所有的危险退去,依旧是最初印象中的亲切诚恳,俊容带着笑意。

阿泰惊讶,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是真正的祈行夜,哪一个是虚假的谎言。

人人皆道,京城老街上的那家凶宅侦探社,老板是个亲切又真诚的年轻人,朋友遍天下,不论三教九流都能成为他的朋友。似乎在他的眼中,太阳永远灿烂。

可是,人们似乎忘了问如果将光明铺满身,那内里,还会剩下什么

究竟哪一句是谎言,哪一句是真

阿泰想要刨根问底,但飓风并没有给他留下时间,已经毫不留情的将他从山林深处吹刮送出。

山林中树叶声枝干折断声接连不断,风从山谷吹过咆哮如虎啸龙吟。

但在飓风的最中心,一切的,却是出乎意料的安静。

祈行夜轻笑着转身,缓缓看向身后的人头。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

他微笑“终于有足够的空间留给我们独处,开心吗可以放开手脚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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