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放心。”老陈上前行礼道,“我、小的……草民已经同大家说了,留下来也是一个死,跟着贵人们,也许还有一条生路。”
洛夕瑶耐心听他说话,知道这些矿丁与其说是下定了决心,不如说他们很大一部分人抱着侥幸的心理,他们会想,也许最后最远的那个出口外没有危险,只要离开缙云山脉,他们便可以悄悄回家。
“生死关头,不必讲那些虚礼。”洛夕瑶道,“这里距离我们事先定好的出口不算远,可以说我们这会儿大概在整个山腹的中央。有动静的大门处那些危险暂时不会追上我们,可后面的路有没有机关暗器,没人知道。我让人画出路来,用火用药,便是知道你们体弱又有伤,不能再被毒虫蛇蚁咬了,这是其一。其二是你们走的路是我们排除了机关的路,这条路暂时安全。可你们一旦有人走出线外,碰触到机关或带入毒虫,大家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她冰冷又严厉的视线从队伍中的一张张脸上扫过,被她盯着的人无不垂下头,避开她的视线。
洛夕瑶道:“觉着麻烦,觉着危险的,可以走回头路,也可以留在此地。跟不跟我们走,我们都不会强求。”她忽然高声,“但是,一旦你们跟随我们却不听从命令,我便会立刻杀死你们。你们想死可以,但不要拖累旁人!”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他们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山腹中却格外清晰。
老陈和牛胜等几个带头的人都面色难看起来。
贺兰临漳“刷”的一下抽出长刀,杀气凛然道:“看看你们周围的人,他们有年迈的也有年轻的,这些人中,甚至有你们的同乡!被捉来做矿丁之前,你们可能是商贾,是田客,是脚商……无论是什么身份,被捉进来时,你们身边定然还有同行之人。这些人呢?如今可还在?跟着我们走到这里,决心死都死在外面的人是为了死吗?不,他们是为了活!”
长刀微微一晃,在火把的映衬下,冰冷的刀光在他们眼前闪过,“给你们一刻钟时间想清楚,一刻钟后但凡不听命的人,这把刀便是你们眼前最后的风景。”
即便有人摇摆不定,可只要没人站出来,他们便只会偷偷继续摇摆,没有人敢真留下。
他们都清楚这群漠北人没闯入山腹之前,他们也不过是麻木地等待死亡,同那些一个个倒在矿石下的人一样;同那些倒在监工的鞭子或长刀下的人一样;同那些逃跑被捉回来,在他们眼前活活被打死的人一样……说不定哪一天倒下了,他们也再不能起来。
跟着这些漠北人,按他们所说,只要听话,便能活着走出山腹。
也许山腹外有追兵,可那又如何?
死在外面好歹能看到云朵或星空,总比死在暗无天日的山腹中强。
而且他们都已经把籍贯和名字告诉了那个姓丁的大夫,他们亲眼看着那个大夫将名单准备了两份,只要他们中有人活着,死了也能把消息带给他们的家人。
拼了!
“我跟着走!”
“我也是!”
“还有我!”
……
坚定离开的声音此起彼伏,老陈头和牛胜等人终于露出了笑脸。
贺兰临漳大吼一声:“好!只要你们有这个决心,我们王妃便会尽最大努力带着你们离开这里。外面也许有追兵,也许什么都没有,所以你们也不用过于害怕,你们想想,再可怕能比在监工的鞭子下没日没夜的挖矿可怕?一个地动,一场雨,甚至一块落石便能收割你们的性命。如今你们人人手中都有兵器,便是行动不便的人手里也紧紧握着一把匕首,倘遇到危险,你们可以举起兵器,杀人、杀马,总能为自己挣出一条生路。”
“不错。”洛夕瑶道,“他的话便是我的话。这是我身边最强的侍卫统领,他的武功是你们亲眼见过的,当然,无论我们说什么,作为寻常百姓的你们一时半刻都很难克服心中的害怕。没关系,害怕的时候想想你们的亲人,想想你们的爹娘、想想你们的子女、想想你们的娘子或相公,便是家中无人,不是还能落叶归根吗?最坏的结果不过如此,为了你们自己,拼一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