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点着桌面,想了一会,半晌才摇头:“以后看他的资质再做打算,他要是能调教出来,您又看得上,随您收不收,现在却是不必了。”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母亲宽容不假, 可他嫡兄在西北受着苦,他在漓城吃喝不愁,要是还成了大名鼎鼎唐山长您的学生,受您精心教导,一如秦家未倒之时,那别人如何作想?”
唐山长沉默。
“嫡母她固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只怕也不是个滋味,有时候刺埋下了, 被人一再挑拨往里扎, 就拔不出来了。”秦流西淡淡地道:“嫡母是个贤德之人,她对我,对小五,还有我那个傻乎乎的姨娘,给尽了她能给的宽容和大度。这样的人,我不想在她心里扎刺儿。亲子不在身边而在外受苦,当娘的够苦了,何苦再受这不对等的磋磨?”
唐山长说道:“你这孩子,心其实最是软。”
秦流西浅浅地笑:“她是个好人,我愿承这个好。”
“行吧。”
“小五纯善, 恐怕不是读书的好料,他能学到多少是他的本事,最重要一点是,该懂的他得懂,该明白事理,有担当。”秦流西道:“他以后若能扶持嫡兄,那他这辈子,富贵顺遂福气满。”
唐山长明白了, 道:“既然如此,明日便让他们来学馆当个旁听生吧,待一个月后月考看看他们能不能留下来当个真正的学生。”
“嗯。”
男人也没想到这里会出现秦流西这样好看的人,又退后一步看了看铺子,小心地问:“这里不是关老头的棺材铺子吗?我死鬼老爹的棺材从前还是在这定做的。”
“咦,是这里了吧?小孩,你莫不是关老头的孙子?不对啊,关老头的孙子早就死了,你谁啊。”有个穿着麻衣臂膀缠着孝带的中年男人打量了一下秦明淳,又往内看去。
“慢着。”
可是,做什么呢?
秦明淳跟在她后面左看右看,不明白一个空铺子有什么好看的,没一会,就来到门边坐着,托着腮,思考着以后的人生。
秦流西哼了一声,抬腿往前走去,道:“路,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我都给你铺了,却不能拉着你怎么走,得靠你自个。所以能不能留在学馆,看你本事,你若留住了,那你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秦明淳,你自己看着办!”
秦明淳道:“我在想,要是到时候被书馆退出来了,大姐姐会不会打死我?”
秦明淳连忙举起爪子握着拳头:“我一定争气。”
秦流西见事敲定了,又给他扶了个脉,开了个补气强身的方子,这才与他一道出去寻秦明淳。
知河学馆还挺大,分了好几个阶段的班,有小如秦明淳这样的小生,也有如秦明亓这样半大的,还有已经到了可以赴考的十五六岁的学子,根据所学和自身资质而在不同的班读书进学。
“想什么呢?”
所以哪怕秦明淳兄弟俩入了学馆,此后想要留在学馆,必得有过硬的成绩才行,不然就会被劝退,而被劝退,就更丢大脸了。
自从秦流西接管这个铺子后,她就吩咐李主管带人过来拾掇了一番,如今棺材铺子的招幡早就拆下了,卸下门板走进内,里面也是空空如也,关于前任主人的一切,早已经清空并被粉白过一遍。
男人一愣:“死了?”
秦流西道:“从前是,现在不是了,关老儿前些日子已经仙逝了。”
秦流西上了马车,让李成驱着去棺材铺子,这个铺子她也不能一直空着,得做些什么才行。
动静把内间的秦流西引了出来,问:“什么事?”
秦明淳细细品着这话,半晌才追了上去,轻轻地拉着她的衣袖,道:“那要是我真留不住呢?看在一母同胞份上,能不能下手轻些?”
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