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刚刚成形,底下通讯录突然跳出一个小红点。
——我是eddie,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温瓷微抿下唇,刻意把时间拉得很长才点进去,通过。但新消息没有如约而来,加完好友那头彻底失去了动静。
她有些恼火,又觉得莫名其妙。
在她要把他的号重新丢进陌生人组列之前,车窗咚咚响了两声。
温瓷降下车窗,看到物业经理躬着身,客气地同她说:“温小姐,九层的先生打电话下来,让我请您上去坐坐。”
她无端被鼓动了几分,问:“什么时候说的?”
“就刚刚。那位先生说看您停在这儿很久了,所以——”
温瓷仰头,视线最终被车顶遮蔽,能看到的只有最底下三四层楼高,而楼上却能轻而易举俯瞰全部。
遇到他总是稀里哗啦先输一截。
温瓷不太高兴地下了车,从专属电梯上到九层。
这一层是他的私人领地,温瓷一出电梯就见到了薄言。这是最近数次见面以来他看起来最柔和的一次。针织套头毛衣,居家裤,还有朴素到接近纯色的棉拖,甚至连头发都是没有经过打理,最柔软的模样。
即便如此,只要沉进他眼底,那丝柔和的假象很快会被打破。
“你怎么知道我过来?”温瓷问。
“在窗口工作。”薄言靠在门边,“正好看见了。”
温瓷视线绕开他,望向他身后。
开阔的客厅那头是一片巨大的落地窗,地上铺着一张羊毛毯和矮几。上边那台笔记本电脑、冒着热气的马克杯和散得到处都是的资料,似乎在证明他刚才那番话的真实性。
当然,他的话真假与否温瓷并不打算深想。
“奶奶给你的东西我已经让物业搬进来了,方便的话你随时可以让他们送上来。”温瓷说,“我只是上来跟你说一声。那么……”
告辞两个字还没出口,薄言忽然问:“短信,收到了吗?”
温瓷僵硬地移开眼:“什么短信?”
“明明就收到了。”薄言弯了下唇角。
他退后半步,让出足以让她通过的距离:“进来吧,顺便看看我给你量身打造的融资方案。”
几秒后,他补充:“足以买下两条矿脉的方案。”
最后温瓷还是进入到他的空间。
宽敞到令人发指的客厅,足够让两个人在这打一场网球。
大约是注意到她的目光,薄言解释道:“回国时间太短,没来得及置办。”
温瓷停在客厅中央,整个人像陷入一场空旷的旅行。
她环顾四周,挺不客气地问:“坐哪儿?”
薄言朝那张羊毛毯扬了扬下颌:“那。”
“那你呢?”温瓷又问。
“我坐地板就行了。”
又来了,脑海中出现来自过去的回响。
——大小姐天生就该踩在地毯上啊。
从进入这间房子起,她就开始神思飘摇,控制不住地让记忆与现实交叠。这是种不好的现象,意味着接下来关于工作的会话并不会顺利。
因为私人感情胜于理智。但她并不想离开。
薄言在她身边坐下,向她展示方案的大体思路。
他靠的太近,身上的冷杉气息不断干扰她的专注力。有好几次他伸手过来取散落在地的那些a4纸时,袖口与她擦拭而过,温瓷觉得手背痒痒的,免不了蜷起手指。
她觉得自己很奇怪,不想与他过分相处,又无法把自己拔出泥潭。
在他进行到第二阶段时,温瓷忍不住问:“你用香水了?”
薄言微怔:“没。”
很快他反应过来,“可能是衣帽间的熏香。”
十八岁的薄言不懂香水,不知道熏香,身上是洗衣皂留下的干净清冽,偶尔也会有阳光晒过懒洋洋的味道。
温瓷第一次那么深刻地、具体地意识到他确实变了。
不再是十八岁的薄言。
她暗自惆怅,而后轻轻摇头:“随便问的,你继续讲。”
薄言看她一眼,才道:“那家公司在当地很有名望,不过因为长期管理不善已经陷入很大的困境。你可以用集团旗下任何一家公司当主体,收购过程我会全程参与,只要拿下它,我们对它有绝对控股权。再以它的名义发行债券,一切就简单的多了。”
以小博大,意味着当主体的这家公司要脱离温氏集团转而变为那家公司的子公司。对温瓷来说,不是个难接受的方案。
她甚至觉得这一切来得恰到好处。
难怪,他一开始就说,这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方案。
温瓷的语气依旧很平常:“所以,你还记得?”
她曾经在他面前不止一次地说过,想自由,想做温瓷。
每一个“想”都在十年后落实到了这个缜密计划之中。
心止不住地开始喧嚣。
“薄言,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恐怕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财富,想要什么用不着那么处心积虑。
“我以为我回来之后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薄言曲起一条长腿,侧过身。这样使得自己离温瓷更近一点,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她挽起的长发。但他终究没这么做,手掌停在半空,垂眸。
“对我来说,得到你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