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汤尚副向太后娘娘递了请遣信。
不算多么突然，毕竟她早有去意，只不过季徽容一直挽留，这才又待了这么多年。
作为内定者的琳琅接到旨意那天，正是她离宫的时候。
“琳琅。”
换了一身常服的汤尚副，发间可见银霜微白，亲和近人的和街上那些热心妇人没什么两样。
她站在树荫下，笑着冲她招了招手道，“离宫之前，我想和你再好好聊上几句。”
“这是哪里话？我还舍不得尚副你呢！”琳琅连忙搬了把椅子，又上了一壶她喜欢的梅子茶。
汤尚副的知遇之恩，她一直都铭记在心。
“以后，你就是女官了。”成功加入退休团体的汤大娘，拍拍她的手背，露出轻松的笑。
那是社畜不懂的快乐。
“这身真是好看极了！”
孝字大过天，何况是被各种规矩罗网束缚住的天家？
“谢谢你们仨。”
送别汤尚副后，早前就开始定制的宫女服饰终于送来了。
琳琅是能明白的。
“我要早点知道这衣服原来能有这么好看，那当初啊也就不当什么嫔……唔唔！”
“王爷他是个倔强性子，认定了就是一辈子，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不过你和他总不能这样瞒一辈子吧……王爷年纪也该成家了，要不是身子骨不好，太后早就催上了。”
“唉，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门关的太紧，自己出不来，别人也难走进去。”轻轻握过少女下意识紧绷起来的手臂，汤尚副目光温和。
这话听得琳琅有些不好意思。
捧着大海碗的琳琅：……
女官的衣裳和宫女不同。
“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你这丫头除了出身，样样都好。不过只要王爷喜欢就行，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琳琅罕见的慌了下神色，不过很快就稳住了。
“也是从那以后，我每日都会悄悄顺下一两块糕点留给她。”宫内多年风霜雨雪，汤尚副眸底依旧一片清澈，始终亮着一团火苗。
怎么有种干完孟婆汤，就好好上路转世投胎的感觉？
另一只虽然还在里面，但明显能看出无比沉重。
……
当太后也得先是皇后，而皇后出身高门居多，怎么就把人给饿成这副模样了？
难道说……先帝的后宫很穷？
她推开房门，迈出一只脚。
琳琅笑了笑，“以后想吃什么，还是可以来找我。”
她压低的嗓音柔和，像是能抚慰心绪的春风。
她不爱戴步摇之类的头饰，嫌麻烦。所以照样还是那一对镶银绣球头花和莲花簪，但整个人气质都稳重亮堂起来。
毕竟宫婢最低等，多少人混了好几年，不是梦想成为嫔妃，就是渴望当女官。但她进宫才几年就拿到旁人想要的东西。
“逸王殿下怎么了？”她露出只是普通谈话时的好奇。
“主子，你可少说两句吧。”只要琳琅私下在场，桑榆那为数不多的脑子就会彻底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