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辣土豆丝，红烧茄子，地三鲜，加个山药排骨汤罐儿。
店里也开着暖气，再把食物的香气一散，勾得人食指大动。钟故园向服务员要了热水，把碗筷放进热水里过。
滚白的热气往上冒，变成一层单薄的水雾，黏在钟故园手上。
他的手，皮肤白，骨节明显，指节弯曲处又微微泛出一点红，指节修长，捞着黑色的筷子，青花瓷的碗。亮白的店内白炽灯往下一照，照得他眼睫毛在下眼睑投落一层浅浅阴影。
余然注视着钟故园的手，发了会呆。
他觉得钟故园的手挺好看。
没有别的任何感情夹杂，就是单纯觉得好看。
钟故园把过了热水冒着白气的碗筷推到余然面前，招呼他：“吃饭，还要不要加菜？”
余然摇头：“够了。”
其实就这几道菜，余然还担心吃不完。两人顿时不再言语，专心吃饭——钟故园吃几口，怀里手机短信振动，他嚼着一块茄子，分神去看自己的手机。
是钟夏唤发来的短信，问他人在哪。
钟故园回了句【和朋友在外面吃饭】，便将手机屏幕又关上。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更何况钟故园和余然还是两个人；余然所担心的吃不完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毕竟钟故园又不是钟枌榆，他吃饭胃口很好，也不怎么挑食，路边小炒照样吃得很香。
三菜一汤被两个年轻人十来分钟便清扫干净。
钟故园抽出面巾纸擦嘴，抬眼看向余然，一愣：余然原本削瘦得甚至有些秀气的脸，一下就肿起来了。
不仅肿，而且还冒起来一堆红疙瘩。
余然自己却好像对自己的脸一无所觉，还在喝汤，两手捧着汤碗，喝得十分认真。
钟故园：“……余然。”
余然抬头：“啊？”
钟故园：“你觉不觉得自己脸上涨得慌？”
余然茫然：“好像，是有点。”
钟故园：“你觉不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余然：“这倒没有。”
钟故园都要被他逗乐了。
他左右看了看，没找到镜子，干脆拿出自己的手机，伸到余然面前。黑色手机屏幕光滑可鉴，倒映出余然肿胀的脸，他愣住，呆呆看着钟故园的手机屏幕。
余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都没怎么用力，只是手指轻轻触碰，脸颊上立即感到一阵胀痛。
这下余然也不敢摸自己脸了，害怕把自己摸出什么毛病来。他有些慌张，不知所措的看向钟故园——钟故园干咳一声，道：“你是不是对这些菜里面的某一道过敏？”
他指了下两人面前已经清空的菜盘子。
余然张嘴：“不兹刀……”
含糊的声音从他嘴巴里冒出来，余然表情变得更凝重，不自觉把嘴闭上。刚才只是说了三个字，他就觉得喉咙里跟针扎似的痛……不会连嗓子也要坏掉了吧？
钟故园：“……估计喉咙也肿了。”
他站起身，服务员趁此机会，连忙插嘴：“客人自己过敏吃出问题来了我们可不管的啊！我们的食材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后厨也干净，我们可是有卫生证的。”
钟故园没好气：“也没让你们负责！”
他急着带余然去医院，没空和服务员掰扯，迅速付过钱后拉着余然出来，将他塞进副驾驶。
过敏这种事情，可大可小。钟故园虽然一开始和余然说话时一派轻松的模样，但其实心里也没底；更何况余然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是对什么东西过敏，这就搞得钟故园心里更加忐忑了。
但是在小孩面前，钟故园又强撑着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他深知自己此刻绝对不能慌张。本来人小孩没经历过就已经挺害怕了，自己再做出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那还不把人给吓死？
镇定，要镇定。
在心里默念了三遍，钟故园车速却越来越快，路上还闯了红灯。
一路风驰电擎飞到了医院门口，车子还没熄火钟故园便拿出手机，无视了那几个罚单通知短信，打出去一个电话。
他虽然久不在国内，但钟家的招牌还是好用——联系朋友给开了医院绿灯，进入医院后两人无需挂号，直接去看了医生。
先检查一番，医生又让余然去拍片检查。
这种事情钟故园帮不上忙，只好在外面等。一番折腾，时间就到了十点往后；钟故园坐在医院走廊的凳子上，打着哈欠，有点犯困。
这时候医生拿着两张药单出来，钟故园揉了一把自己的脸，打起精神站起来：“医生，我弟弟他……”
医生眉毛往下压，不高兴道：“你们爸妈呢？”